71、投票结果
晚上放学,谢澜刷到嘉达先生发的微博。
标题是《空谷应衬悲鸣，用旋律打造悬念》,两三百字阐释一条有趣实用的编曲思维，末尾推荐几支名曲选段。
最，上链接，竞选拉票。
谢澜刚刚超过嘉达的票数又被扳回去。
窦晟感慨道：“神仙打架，实属不易。”
一来去，谢澜彻底被激起胜负欲，认认真真把对方送上门的教学贴看完,说道：“还有时间,再来。”
手机忽震动起来。
窦晟正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烹饪明早要吃的原味清水芙蓉蛋,谢澜扫眼来电显示,微妙停顿。
片刻，低调接听。
赵文瑛在电话另一头不悦道：“澜澜，豆子怎么不接我电话？让接电话。”
谢澜捂着话筒小声道：“调静音，稍等。”
谢澜默默戳免提,把手机放在窦晟手边,“找你。”
小锅里水沸腾，鸡蛋嗒嗒嗒地磕着锅边。
“谁啊？”窦晟随口问。
“要死啊你！！！”一声怒吼陡响起。
窦晟一哆嗦猛地从桌边弹，差把小锅打翻。
无语把电话拿过来，屏幕上沾水，只好继续免提着。
“妈。”窦晟无语,“一惊一乍干嘛啊。”
“老娘都被你诅咒破产！”赵文瑛怒吼，“我容易吗？出差两周不回家,你怎么不报警跟警察说推测我死外头？！”
一宿舍的人都在忍笑，窦晟叹气，“我就知道老胡得和你求证。”
“求证个屁！你们胡老师转念一想就明白,跟我这告状来！”赵文瑛道：“贫穷挑战是吧？我告诉你啊，打从今天起，你零花钱没，从今往，自己赚多少花多少，少来找我要！”
“什么？”窦晟一下子皱眉，“我基本不接广告，创作激励只勉强够烧设备啊。”
“因你家破产！！！”赵文瑛怒吼。
“帮我带澜澜好。”她又换上温柔的口吻说道，而瞬间挂断电话。
嘟、嘟、嘟——
窦晟：“……”
谢澜扭头无辜地看着。
窦晟表凝固片刻才道：“她让我跟你问好。”
“听见。”谢澜头，“那你的日子打算怎么办？”
窦晟蹙眉丢手机，深思熟虑片刻道：“只能求你包养。”
“包养？”谢澜戳手机，“我查查是什么意思。”
窦晟笑说，“就是想你做我男朋友。”
谢澜手指一僵。
戴佑和王苟顿时一起捶桌起哄，王苟眼泪都要笑出来，“豆子你是流氓吧？你别吓死谢澜。”
“英国那边很放的，谢澜应该见多。”戴佑猛地咳嗽两声，笑道：“我看你俩这阵仗真就差在一起，考虑考虑吧。”
谢澜坐着没动，浑汗毛倒竖，头皮发麻。
戴佑和王苟都是玩笑的状态，一无所知，但照和窦晟现在这个浪法，恐怕早晚有一天会不小心捅出去。
要命的是，就现在这么个浪法，却都觉得非常克制，动不动就躁到想死。
瞟眼窦晟，窦晟却只淡淡地笑下，继续煮蛋。
以窦晟的脾气，恨不得拍张合照换上教堂背景当b站头像，绝不可能长期隐藏，早晚要和朋友、和父母通气，
但没人能知道父母们究竟会是什么反应。
谢景明在国外多，思想彻头彻尾靠西方。脑子里所有的病都长在要给全家人换血大不列颠上，除此外倒还算明。前两同事发现儿子喜欢男人，差把儿子逼死，还是去劝的。只是不知道换到自己儿子上还能不能这么坦荡。
赵文瑛……就更不好说。
谢澜捞回手机，戳和赵文瑛的聊天框。
赵文瑛每隔一天就和聊两句，比对亲儿子还上心，打内心深处喜欢赵姨，但……似乎也有一种预感，赵文瑛不会那么好接受。
戴佑和王苟出去打水，窦晟也起路过，在头上轻轻按一下。
“别想些乱七八糟的。”窦晟淡声说，“烦心事归我负责。”
数竞预赛在投票截止一天，比完预赛直接是高期末考，所有事都压在一起。
谢澜连着两个周末没回家，每天刷题小时，剩下时间就用来写短旋律发微博拉票，七零八碎的灵感拼起来，名字乱起——
《造谣妈打豆》、《夜半吃人》、《夜半吃人2》、《爆裂豆荚》、《豆豆裁缝铺》、《命薄西山》、《一口小酥肉的故事》、《豆扣华》、《豆类一败涂地》、《夜半吃人n》
……
这些名都是每天观察某豆贫穷日常的随性记录，本来只图个好玩，但很快粉丝们的关注始跑偏。
-每天激追更！！
-脑内扩写，望文生义
-到底能不能说清楚夜半吃人是哪种吃啊？
-豆荚爆……爆裂？
-笑死，应该是豆子今天打球被人把衣服袖子撕下来，发动态说
-笑死，现在每天根本不播放音频，只播放脑内avi
-注意注意，澜崽什么都不懂
谢澜每次都悔，但第天还是忍不住继续用起名的方式对粉丝吐槽。
窦晟粗茶淡饭吃天人就变态，始各种耍赖求赏肉吃，那天打球衣服袖子扯裂自己缝，缝出技巧来，强帮别人，帮就收钱，五毛一个扣，缝三赠一。
每天半夜趁睡着偷偷摸上来“吃人”也就算，离谱的是，动作一次比一次激烈，上的衬衫领子缝吻必，合理怀疑某人是故意的，想赚缝扣钱想到走火入魔。
帅哥无语。
六月末的夏天热到混沌，《弦上少》官网上，谢澜和嘉达越咬越死，首席头像来来回回地变，一始是一天一换，逐渐变成早晚更替，到来几小时就变一次。两边支持者最初还起过争执，那边说谢澜编曲一腔子热毫无章法，这边说嘉达光说不练满商业味，但在你追我赶几轮，所有人都不骂。
——这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热血拉锯战。
也不知从哪天起，双方粉丝始以战友相称。
-猫贴贴：对面的友友今天拉票况怎么样？
-嘉个达达：愈发艰难，锁账号锁设备，一人一票，我已请全班同学喝过奶茶，竟还有几个已投谢澜，mua的。
-恶魔em：对面的友友握手，我也弹尽粮绝，首页列表都被我骚扰麻
-喔喔嘉家：加油啊对面的战友，我们也会加油的！看看到底谁能赢（振奋一秒）！
距离截票还有一周，猝不及防地，本地日报发一篇报道，又被共青团转发。
“不论得失，璞玉青藤皆可赏”。媒称赞这次神仙打架是真实真人气的较量，传达一系列谢澜看不懂的社会新风尚。
嘉达秒转：“入多，盼长青。”
谢澜皱眉把拗口的标题又读几遍，“嘉达这意思是当青藤，那我就是这个什么玉？”
“璞玉。”窦晟说，“没有雕琢过的美玉。”
“唔……”谢澜把璞字在演草纸上写几遍，皱眉道：“怎么越想越觉得是在说我不够专业？”
窦晟狂摇头，“明明是在说嘉达浑人工味。”
其实谢澜内心确实觉得嘉达对得起“神仙”这两个字，嘉达每天发的编曲科普贴已成的日常功课，不仅偷偷学，还会抽时间查一些延伸材料。
缠斗到这一步，说哪一方对胜利没有渴望是不可能的。
用最近新学的成语，那就是：鹿死谁手，拭目以待。
数竞预赛前一天，谢澜和窦晟去辩论社旁听本学期最一次日常练习。
这一批招来的社员都是大佬，自我组织性很强，那个叫林贝的高马尾女生日常带领大家练习和讨论。谢澜赶到时，黑板上已密密麻麻地写满正反方论，大家站在自己立场上帮对方想办法封口子，讨论得如火如荼。
每一次，谢澜都怀疑自己是来上课的，坐下没多久就不禁掏出纸笔始做笔记。
一番讨论结束，黑板上已画满逻辑箭头，林贝回头问道：“两位社长还有要补充的吗？”
谢澜摇头，“我和各位学到很多，但却不能给大家什么，学期末活动就要到，其实有惭愧。”
辩论社的学期末活动就是一场辩论赛，时间由学生会敲定，初赛在明天，四队社员两组进，胜利的两队再在五天打一场决赛。
谢澜顿顿，“明天是数学竞赛预赛，我和窦晟都无法到场陪伴各位，初赛加油，决赛见吧。”
“决赛的时候学长会来吧？”林贝期待地看谢澜，“决赛那天学生会要评本学期优秀社团，还有一个最具凝聚社团负责人，我一个同学是学生会主席室友，说你很有希望！”
谢澜连忙摆手，“优秀社团是你们该得的，但负责人的奖就别找我，我什么都没做。”
“这个奖是学生会评。你能让大家凑在一起踏踏实实地练习和打比赛，把凉这么久的辩论社重新搞起来，就是最大的成就。”一个男生笑道：“反正我就是你来的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“我也。”
“电影社找我我没去，看电影哪有看谢澜学长认真听我讲话快乐。”
“对啊，下棋哪有教谢澜学长抬杠快乐。”
“读名著哪有读……嗯嗯和……嗯嗯……的现场同人快乐？”
一群人爆笑，谢澜听懂装听不懂，只能叹气。
“做精神领袖该做的吧。”勾勾唇角，起道：“本学期最一次日常训练，请大家吃冰淇淋，想要什么发进群里。”
窦晟立刻跟着站起来，“你和大家聊天吧，我去买。”
谢澜哦声，“那我先把钱转给你。”
窦晟让自己沉浸式验贫穷，已提前解绑银卡，是真的无文。
低头和窦晟转账，挺正常的一个动作，背却传来一些暧昧不明的低笑。
谢澜无奈回头，“又笑什么啊？”
林贝挤眉弄眼道：“啊，一想到要吃冰棍，就心得想要哈哈大笑。”
底下又是一通爆笑，那群人附和着掏出手机在群里单。
窦晟私戳谢澜一条。
-人间贪凉豆：谢澜小朋友要吃什么？
-午葡萄冰：见昵称。
-人间贪凉豆：遵命。
窦晟走，谢澜继续和大家讨论着明天的比赛。初赛题目是早就定下来的——《机器人与机器人相爱，需要征求人类的同意吗？》
大家都准备过一周，七嘴八舌地聊，谢澜偶尔也插两句。正说着，放在桌上的手机忽震动起来，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。
谢澜每天都会接几个垃圾电话，瞟一眼直接挂。
又跟社员们交待几句接下来的安排，手机又执着地响起来。
再挂，再响。
林贝瞟到一眼，“这个号好像是小卖店的。”
小卖店？
谢澜心里突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顿下，还是把电话接起来。
老板粗放豪迈的声音差把耳膜穿——“你是窦晟的家长吗？来拿钱赎人啊！啊，在我这买九八块钱东西，兜一没有！”
手机隔音不太好，教室里一下子炸。
“卧槽什么况哈哈哈！”
“学长买东西没有钱，被人扣？”
“这不上个b站热榜合理吗？”
“管谢澜叫窦晟家长，我笑吐。”
“真，家长”
“快把免提！把免提！”
什么免提。
谢澜偏过头，电话另一头换人，窦晟低低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，“男朋友，救救我。”
谢澜赶紧起往外走两步，虽知道别人听不见这么小声，但还是心虚。
压低声问：“不是给你钱吗？”
“原来我手机欠费，小食堂没有wifi。”窦晟叹气，“最一天，上天这么玩我。”
“……”到底是谁玩谁。
窦晟语气不着慌不着忙，仍旧是懒懒散散的调子，“主人，来把你的私有物品赎回去吧，求你。这儿好黑好冷，我好怕啊。”
“……”
谢澜径直往外走，把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关在门里，走出这一边走廊才气道：“不赎，让老板把你销毁吧。”
窦晟有些夸张地深吸一口气，“销毁也要你自己来，不我不肯赴死。你虽无，我却有忠。”
卖店老板暴躁道：“你到底能不能把人找来？”
窦晟一秒变回冷淡，“急什么，我这不是在求吗？你还想要钱吗？”
“我不想，你把冰棍放下快走！”
谢澜：“……”
晚饭时间，满操场都是人。
一路小跑到小食堂门口，迎面就见车子明拿着冰棍从里头出来。
“哈喽。”车子明打个招呼，“窦晟呢？”
“嗯？”谢澜脸上写着一个懵字，下意识瞅眼门里，“你从卖店出来？没看见？”
“对啊，我上哪看见去？”车子明冲挥挥冰棍，“先走啊。”
谢澜一头雾水进去，窦晟就在小卖店柜台边站着，冰柜里有一塑料兜子装好的冰淇淋。
“终于来。”窦晟如释重负，“吓死我，这里的人态度很不友好。”
老板在一旁冷冰冰地看着。
谢澜连忙把钱付，纳闷道：“车子明刚才来过吧？”
“是啊。”窦晟笑眯眯地拎起东西往外走，理直气壮道：“幸亏我躲得及时，差就被给赎回去。”
谢澜：“…………”
“那怎么能呢。”窦晟叹气，“最一天，再穷也不能跟别人跑。”
“快闭嘴。”谢澜面无表，“求你。”
晚上12，《弦上少》ost主编曲第一阶段线上投票截止。
截止前一瞬，谢澜领先嘉达两百多票，但差距正被不断缩小，一秒钟就是一两百地缩。
手机显示屏跳到0:00的一刻，谢澜还没刷新页面。
戴佑和王苟都睡，无声地深呼吸，捏捏手指。
窦晟从床栏杆另一头伸手过来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：“我来刷新吧，我告诉你结果。”
“我要自己来。”
谢澜立刻摇头，闭闭眼，下拉刷新。
第一名谢澜。
排名没变，最一瞬两人的差距竟只有荒诞的四票。
谢澜这才顿觉脑袋里又麻又胀，长松一口气，进b站个人主页，随便一刷新，最近一条动态下的评论肉眼可见涨上千条。
-呜呜呜恭喜猫
-第一阶段我们赢！
-想哭，终于等到这一天
-对面战友也真的尽
-不容易！猫才来小破站几天啊
-嘉达纪不大，但现在业内人气真的是说一不，谢澜不起
-我好激动我好激动，我要起飞
这样的票数差，一切就拼最面试。
谢澜暂时却一桩心事，留待考试再说。
窦晟伸手过来在头上揉揉，轻声道：“猫永远是最棒的。”
弦上少官方第一时间在b站和微博都发告，恭喜谢澜获得第一阶段胜利，嘉达也很快站出来说句话。
嘉达先生：最近一段日子找回少热血，说个有趣的事，silentwaves是我在外网关注过的大神，掉马那天傻眼的不是只有你们，所以这段日子我也较着劲地拉票。总，能在国内平台交手倍感过瘾，期待最终的比试谢澜_em
谢澜给个赞，长松一口气倒在床上。
宿舍没灯，有些黑黢黢的。
前一阵每晚过，如果另外两人睡，某穷豆就该偷偷摸摸过来吃人。或许是今晚一起蹲投票结果，某人还没有动静。
明天就是预赛，但谢澜这会躺在床上想的却是，明天窦晟就要结束这次贫穷验。
头顶有亮，窦晟还没睡。
谢澜发一条消息过去。
几乎同时，对方的消息也弹过来。
-人间贪凉豆：我有钱，想报答男朋友，请吃肉
-午葡萄冰：结束贫穷验，明天出去吃饭么？
头顶传来某人低笑。
谢澜叹一声，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。
刚闭上眼，就感到某人动动，没一会，一个软乎乎的吻从上面压下来，轻轻贴在唇上，蜻蜓水似的一吻。
宿舍里响着另外两人熟睡的呼噜声，此起彼伏，声音越来越大。
窦晟低声道：“半夜饿得心慌，靠偷吃男朋友维生的日子就要结束。”
谢澜睁眼，和对视。
验贫穷这一个月，窦晟瘦三四斤，个子不知何时又往上蹿一厘米，到185。不和谢澜笑闹时，人比从前更安静，整个进入省电模式，那双黑眸也被衬得宁静明亮些。
但那双眼眸中的光从未熄灭，举手投足，澎湃着少特有的张。
窦晟凑在谢澜耳边低声道：“我会常常想起这一个月的。”
“其实有钱也可以偷吃。”谢澜小声说。
“是么。”
窦晟的嗓音低低的，带着些与房间闷热格格不入的凉感。几秒钟，蓦俯下来，将嘴唇贴在谢澜锁骨上，又张嘴咬下去。
牙齿磕碰到被骨骼顶起的皮肤那一瞬，谢澜下意识缩肩，一只胳膊压在自己闭起的双眼上，另一手按住窦晟的颈。
牙齿硌着骨头的痛感更明，黑灯瞎火，两人间的气压微妙地变化。
好一会，谢澜才松手，放窦晟回到自己那边。
夏夜的闷热加重，脸上仿佛都蒙一层汗。谢澜翻过，面壁好一会才又摸出手机。
-午葡萄冰：我们在宿舍是不是太明眸张胆？
-人间贪凉豆：明目张胆……
-午葡萄冰：哦。们不会发现吧？
-人间贪凉豆：放心，我听着俩打呼噜的。
-午葡萄冰：嗯
-人间贪凉豆：都连着这么多天，没事的。睡吧。
谢澜发个晚安的表包，转睡。
……
过许久。
这边两道呼吸声变得均匀，寝室另一头小呼噜声才终于停。
王苟掏出手机颤抖着给戴佑发条消息。
-狗子旺旺：兄弟，你是真睡还是装睡？
没有人回，房间里很安静，连谢澜和窦晟都睡着。
王苟正绝望要把消息撤回。手机屏幕忽一闪。
-拿铁：比你醒得早，比你装得卖，谢谢。
-狗子旺旺：卧槽！！
-拿铁：卧槽！！
-狗子旺旺：土拨鼠尖叫.gif
-拿铁：土拨鼠尖叫.gif
-拿铁：我……我三天前的晚上就独自卧槽过，所以现在已基本平静。
-狗子旺旺：兄弟，我有些许的迷茫，是大城市的男生友谊都会发展到这一步，还是说俩有一……弯？
-拿铁：……你说呢，都特么弯成莫比乌斯环。
-狗子汪汪：哦豁，完蛋。
-拿铁：豆子，我六的兄弟。沧桑.j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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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机忽震动起来。
窦晟正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烹饪明早要吃的原味清水芙蓉蛋,谢澜扫眼来电显示,微妙停顿。
片刻，低调接听。
赵文瑛在电话另一头不悦道：“澜澜，豆子怎么不接我电话？让接电话。”
谢澜捂着话筒小声道：“调静音，稍等。”
谢澜默默戳免提,把手机放在窦晟手边,“找你。”
小锅里水沸腾，鸡蛋嗒嗒嗒地磕着锅边。
“谁啊？”窦晟随口问。
“要死啊你！！！”一声怒吼陡响起。
窦晟一哆嗦猛地从桌边弹，差把小锅打翻。
无语把电话拿过来，屏幕上沾水，只好继续免提着。
“妈。”窦晟无语,“一惊一乍干嘛啊。”
“老娘都被你诅咒破产！”赵文瑛怒吼，“我容易吗？出差两周不回家,你怎么不报警跟警察说推测我死外头？！”
一宿舍的人都在忍笑，窦晟叹气，“我就知道老胡得和你求证。”
“求证个屁！你们胡老师转念一想就明白,跟我这告状来！”赵文瑛道：“贫穷挑战是吧？我告诉你啊，打从今天起，你零花钱没，从今往，自己赚多少花多少，少来找我要！”
“什么？”窦晟一下子皱眉，“我基本不接广告，创作激励只勉强够烧设备啊。”
“因你家破产！！！”赵文瑛怒吼。
“帮我带澜澜好。”她又换上温柔的口吻说道，而瞬间挂断电话。
嘟、嘟、嘟——
窦晟：“……”
谢澜扭头无辜地看着。
窦晟表凝固片刻才道：“她让我跟你问好。”
“听见。”谢澜头，“那你的日子打算怎么办？”
窦晟蹙眉丢手机，深思熟虑片刻道：“只能求你包养。”
“包养？”谢澜戳手机，“我查查是什么意思。”
窦晟笑说，“就是想你做我男朋友。”
谢澜手指一僵。
戴佑和王苟顿时一起捶桌起哄，王苟眼泪都要笑出来，“豆子你是流氓吧？你别吓死谢澜。”
“英国那边很放的，谢澜应该见多。”戴佑猛地咳嗽两声，笑道：“我看你俩这阵仗真就差在一起，考虑考虑吧。”
谢澜坐着没动，浑汗毛倒竖，头皮发麻。
戴佑和王苟都是玩笑的状态，一无所知，但照和窦晟现在这个浪法，恐怕早晚有一天会不小心捅出去。
要命的是，就现在这么个浪法，却都觉得非常克制，动不动就躁到想死。
瞟眼窦晟，窦晟却只淡淡地笑下，继续煮蛋。
以窦晟的脾气，恨不得拍张合照换上教堂背景当b站头像，绝不可能长期隐藏，早晚要和朋友、和父母通气，
但没人能知道父母们究竟会是什么反应。
谢景明在国外多，思想彻头彻尾靠西方。脑子里所有的病都长在要给全家人换血大不列颠上，除此外倒还算明。前两同事发现儿子喜欢男人，差把儿子逼死，还是去劝的。只是不知道换到自己儿子上还能不能这么坦荡。
赵文瑛……就更不好说。
谢澜捞回手机，戳和赵文瑛的聊天框。
赵文瑛每隔一天就和聊两句，比对亲儿子还上心，打内心深处喜欢赵姨，但……似乎也有一种预感，赵文瑛不会那么好接受。
戴佑和王苟出去打水，窦晟也起路过，在头上轻轻按一下。
“别想些乱七八糟的。”窦晟淡声说，“烦心事归我负责。”
数竞预赛在投票截止一天，比完预赛直接是高期末考，所有事都压在一起。
谢澜连着两个周末没回家，每天刷题小时，剩下时间就用来写短旋律发微博拉票，七零八碎的灵感拼起来，名字乱起——
《造谣妈打豆》、《夜半吃人》、《夜半吃人2》、《爆裂豆荚》、《豆豆裁缝铺》、《命薄西山》、《一口小酥肉的故事》、《豆扣华》、《豆类一败涂地》、《夜半吃人n》
……
这些名都是每天观察某豆贫穷日常的随性记录，本来只图个好玩，但很快粉丝们的关注始跑偏。
-每天激追更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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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笑死，应该是豆子今天打球被人把衣服袖子撕下来，发动态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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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注意注意，澜崽什么都不懂
谢澜每次都悔，但第天还是忍不住继续用起名的方式对粉丝吐槽。
窦晟粗茶淡饭吃天人就变态，始各种耍赖求赏肉吃，那天打球衣服袖子扯裂自己缝，缝出技巧来，强帮别人，帮就收钱，五毛一个扣，缝三赠一。
每天半夜趁睡着偷偷摸上来“吃人”也就算，离谱的是，动作一次比一次激烈，上的衬衫领子缝吻必，合理怀疑某人是故意的，想赚缝扣钱想到走火入魔。
帅哥无语。
六月末的夏天热到混沌，《弦上少》官网上，谢澜和嘉达越咬越死，首席头像来来回回地变，一始是一天一换，逐渐变成早晚更替，到来几小时就变一次。两边支持者最初还起过争执，那边说谢澜编曲一腔子热毫无章法，这边说嘉达光说不练满商业味，但在你追我赶几轮，所有人都不骂。
——这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热血拉锯战。
也不知从哪天起，双方粉丝始以战友相称。
-猫贴贴：对面的友友今天拉票况怎么样？
-嘉个达达：愈发艰难，锁账号锁设备，一人一票，我已请全班同学喝过奶茶，竟还有几个已投谢澜，mua的。
-恶魔em：对面的友友握手，我也弹尽粮绝，首页列表都被我骚扰麻
-喔喔嘉家：加油啊对面的战友，我们也会加油的！看看到底谁能赢（振奋一秒）！
距离截票还有一周，猝不及防地，本地日报发一篇报道，又被共青团转发。
“不论得失，璞玉青藤皆可赏”。媒称赞这次神仙打架是真实真人气的较量，传达一系列谢澜看不懂的社会新风尚。
嘉达秒转：“入多，盼长青。”
谢澜皱眉把拗口的标题又读几遍，“嘉达这意思是当青藤，那我就是这个什么玉？”
“璞玉。”窦晟说，“没有雕琢过的美玉。”
“唔……”谢澜把璞字在演草纸上写几遍，皱眉道：“怎么越想越觉得是在说我不够专业？”
窦晟狂摇头，“明明是在说嘉达浑人工味。”
其实谢澜内心确实觉得嘉达对得起“神仙”这两个字，嘉达每天发的编曲科普贴已成的日常功课，不仅偷偷学，还会抽时间查一些延伸材料。
缠斗到这一步，说哪一方对胜利没有渴望是不可能的。
用最近新学的成语，那就是：鹿死谁手，拭目以待。
数竞预赛前一天，谢澜和窦晟去辩论社旁听本学期最一次日常练习。
这一批招来的社员都是大佬，自我组织性很强，那个叫林贝的高马尾女生日常带领大家练习和讨论。谢澜赶到时，黑板上已密密麻麻地写满正反方论，大家站在自己立场上帮对方想办法封口子，讨论得如火如荼。
每一次，谢澜都怀疑自己是来上课的，坐下没多久就不禁掏出纸笔始做笔记。
一番讨论结束，黑板上已画满逻辑箭头，林贝回头问道：“两位社长还有要补充的吗？”
谢澜摇头，“我和各位学到很多，但却不能给大家什么，学期末活动就要到，其实有惭愧。”
辩论社的学期末活动就是一场辩论赛，时间由学生会敲定，初赛在明天，四队社员两组进，胜利的两队再在五天打一场决赛。
谢澜顿顿，“明天是数学竞赛预赛，我和窦晟都无法到场陪伴各位，初赛加油，决赛见吧。”
“决赛的时候学长会来吧？”林贝期待地看谢澜，“决赛那天学生会要评本学期优秀社团，还有一个最具凝聚社团负责人，我一个同学是学生会主席室友，说你很有希望！”
谢澜连忙摆手，“优秀社团是你们该得的，但负责人的奖就别找我，我什么都没做。”
“这个奖是学生会评。你能让大家凑在一起踏踏实实地练习和打比赛，把凉这么久的辩论社重新搞起来，就是最大的成就。”一个男生笑道：“反正我就是你来的。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“我也。”
“电影社找我我没去，看电影哪有看谢澜学长认真听我讲话快乐。”
“对啊，下棋哪有教谢澜学长抬杠快乐。”
“读名著哪有读……嗯嗯和……嗯嗯……的现场同人快乐？”
一群人爆笑，谢澜听懂装听不懂，只能叹气。
“做精神领袖该做的吧。”勾勾唇角，起道：“本学期最一次日常训练，请大家吃冰淇淋，想要什么发进群里。”
窦晟立刻跟着站起来，“你和大家聊天吧，我去买。”
谢澜哦声，“那我先把钱转给你。”
窦晟让自己沉浸式验贫穷，已提前解绑银卡，是真的无文。
低头和窦晟转账，挺正常的一个动作，背却传来一些暧昧不明的低笑。
谢澜无奈回头，“又笑什么啊？”
林贝挤眉弄眼道：“啊，一想到要吃冰棍，就心得想要哈哈大笑。”
底下又是一通爆笑，那群人附和着掏出手机在群里单。
窦晟私戳谢澜一条。
-人间贪凉豆：谢澜小朋友要吃什么？
-午葡萄冰：见昵称。
-人间贪凉豆：遵命。
窦晟走，谢澜继续和大家讨论着明天的比赛。初赛题目是早就定下来的——《机器人与机器人相爱，需要征求人类的同意吗？》
大家都准备过一周，七嘴八舌地聊，谢澜偶尔也插两句。正说着，放在桌上的手机忽震动起来，是个陌生的本地座机。
谢澜每天都会接几个垃圾电话，瞟一眼直接挂。
又跟社员们交待几句接下来的安排，手机又执着地响起来。
再挂，再响。
林贝瞟到一眼，“这个号好像是小卖店的。”
小卖店？
谢澜心里突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顿下，还是把电话接起来。
老板粗放豪迈的声音差把耳膜穿——“你是窦晟的家长吗？来拿钱赎人啊！啊，在我这买九八块钱东西，兜一没有！”
手机隔音不太好，教室里一下子炸。
“卧槽什么况哈哈哈！”
“学长买东西没有钱，被人扣？”
“这不上个b站热榜合理吗？”
“管谢澜叫窦晟家长，我笑吐。”
“真，家长”
“快把免提！把免提！”
什么免提。
谢澜偏过头，电话另一头换人，窦晟低低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，“男朋友，救救我。”
谢澜赶紧起往外走两步，虽知道别人听不见这么小声，但还是心虚。
压低声问：“不是给你钱吗？”
“原来我手机欠费，小食堂没有wifi。”窦晟叹气，“最一天，上天这么玩我。”
“……”到底是谁玩谁。
窦晟语气不着慌不着忙，仍旧是懒懒散散的调子，“主人，来把你的私有物品赎回去吧，求你。这儿好黑好冷，我好怕啊。”
“……”
谢澜径直往外走，把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关在门里，走出这一边走廊才气道：“不赎，让老板把你销毁吧。”
窦晟有些夸张地深吸一口气，“销毁也要你自己来，不我不肯赴死。你虽无，我却有忠。”
卖店老板暴躁道：“你到底能不能把人找来？”
窦晟一秒变回冷淡，“急什么，我这不是在求吗？你还想要钱吗？”
“我不想，你把冰棍放下快走！”
谢澜：“……”
晚饭时间，满操场都是人。
一路小跑到小食堂门口，迎面就见车子明拿着冰棍从里头出来。
“哈喽。”车子明打个招呼，“窦晟呢？”
“嗯？”谢澜脸上写着一个懵字，下意识瞅眼门里，“你从卖店出来？没看见？”
“对啊，我上哪看见去？”车子明冲挥挥冰棍，“先走啊。”
谢澜一头雾水进去，窦晟就在小卖店柜台边站着，冰柜里有一塑料兜子装好的冰淇淋。
“终于来。”窦晟如释重负，“吓死我，这里的人态度很不友好。”
老板在一旁冷冰冰地看着。
谢澜连忙把钱付，纳闷道：“车子明刚才来过吧？”
“是啊。”窦晟笑眯眯地拎起东西往外走，理直气壮道：“幸亏我躲得及时，差就被给赎回去。”
谢澜：“…………”
“那怎么能呢。”窦晟叹气，“最一天，再穷也不能跟别人跑。”
“快闭嘴。”谢澜面无表，“求你。”
晚上12，《弦上少》ost主编曲第一阶段线上投票截止。
截止前一瞬，谢澜领先嘉达两百多票，但差距正被不断缩小，一秒钟就是一两百地缩。
手机显示屏跳到0:00的一刻，谢澜还没刷新页面。
戴佑和王苟都睡，无声地深呼吸，捏捏手指。
窦晟从床栏杆另一头伸手过来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：“我来刷新吧，我告诉你结果。”
“我要自己来。”
谢澜立刻摇头，闭闭眼，下拉刷新。
第一名谢澜。
排名没变，最一瞬两人的差距竟只有荒诞的四票。
谢澜这才顿觉脑袋里又麻又胀，长松一口气，进b站个人主页，随便一刷新，最近一条动态下的评论肉眼可见涨上千条。
-呜呜呜恭喜猫
-第一阶段我们赢！
-想哭，终于等到这一天
-对面战友也真的尽
-不容易！猫才来小破站几天啊
-嘉达纪不大，但现在业内人气真的是说一不，谢澜不起
-我好激动我好激动，我要起飞
这样的票数差，一切就拼最面试。
谢澜暂时却一桩心事，留待考试再说。
窦晟伸手过来在头上揉揉，轻声道：“猫永远是最棒的。”
弦上少官方第一时间在b站和微博都发告，恭喜谢澜获得第一阶段胜利，嘉达也很快站出来说句话。
嘉达先生：最近一段日子找回少热血，说个有趣的事，silentwaves是我在外网关注过的大神，掉马那天傻眼的不是只有你们，所以这段日子我也较着劲地拉票。总，能在国内平台交手倍感过瘾，期待最终的比试谢澜_em
谢澜给个赞，长松一口气倒在床上。
宿舍没灯，有些黑黢黢的。
前一阵每晚过，如果另外两人睡，某穷豆就该偷偷摸摸过来吃人。或许是今晚一起蹲投票结果，某人还没有动静。
明天就是预赛，但谢澜这会躺在床上想的却是，明天窦晟就要结束这次贫穷验。
头顶有亮，窦晟还没睡。
谢澜发一条消息过去。
几乎同时，对方的消息也弹过来。
-人间贪凉豆：我有钱，想报答男朋友，请吃肉
-午葡萄冰：结束贫穷验，明天出去吃饭么？
头顶传来某人低笑。
谢澜叹一声，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。
刚闭上眼，就感到某人动动，没一会，一个软乎乎的吻从上面压下来，轻轻贴在唇上，蜻蜓水似的一吻。
宿舍里响着另外两人熟睡的呼噜声，此起彼伏，声音越来越大。
窦晟低声道：“半夜饿得心慌，靠偷吃男朋友维生的日子就要结束。”
谢澜睁眼，和对视。
验贫穷这一个月，窦晟瘦三四斤，个子不知何时又往上蹿一厘米，到185。不和谢澜笑闹时，人比从前更安静，整个进入省电模式，那双黑眸也被衬得宁静明亮些。
但那双眼眸中的光从未熄灭，举手投足，澎湃着少特有的张。
窦晟凑在谢澜耳边低声道：“我会常常想起这一个月的。”
“其实有钱也可以偷吃。”谢澜小声说。
“是么。”
窦晟的嗓音低低的，带着些与房间闷热格格不入的凉感。几秒钟，蓦俯下来，将嘴唇贴在谢澜锁骨上，又张嘴咬下去。
牙齿磕碰到被骨骼顶起的皮肤那一瞬，谢澜下意识缩肩，一只胳膊压在自己闭起的双眼上，另一手按住窦晟的颈。
牙齿硌着骨头的痛感更明，黑灯瞎火，两人间的气压微妙地变化。
好一会，谢澜才松手，放窦晟回到自己那边。
夏夜的闷热加重，脸上仿佛都蒙一层汗。谢澜翻过，面壁好一会才又摸出手机。
-午葡萄冰：我们在宿舍是不是太明眸张胆？
-人间贪凉豆：明目张胆……
-午葡萄冰：哦。们不会发现吧？
-人间贪凉豆：放心，我听着俩打呼噜的。
-午葡萄冰：嗯
-人间贪凉豆：都连着这么多天，没事的。睡吧。
谢澜发个晚安的表包，转睡。
……
过许久。
这边两道呼吸声变得均匀，寝室另一头小呼噜声才终于停。
王苟掏出手机颤抖着给戴佑发条消息。
-狗子旺旺：兄弟，你是真睡还是装睡？
没有人回，房间里很安静，连谢澜和窦晟都睡着。
王苟正绝望要把消息撤回。手机屏幕忽一闪。
-拿铁：比你醒得早，比你装得卖，谢谢。
-狗子旺旺：卧槽！！
-拿铁：卧槽！！
-狗子旺旺：土拨鼠尖叫.gif
-拿铁：土拨鼠尖叫.gif
-拿铁：我……我三天前的晚上就独自卧槽过，所以现在已基本平静。
-狗子旺旺：兄弟，我有些许的迷茫，是大城市的男生友谊都会发展到这一步，还是说俩有一……弯？
-拿铁：……你说呢，都特么弯成莫比乌斯环。
-狗子汪汪：哦豁，完蛋。
-拿铁：豆子，我六的兄弟。沧桑.jp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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