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2、百舸争流
胡秀杰只用了二十一个字,让谢澜做了一宿噩梦。
奇奇怪怪的段子看多了，他梦见胡秀杰拿着一把四十米的大砍刀追杀他,允许他抢跑三十九米，每每毙命就被拽回起跑线再来，循环往复，砍了一宿。
二天办公室默立，看着前的冷脸女阎罗，谢澜都忍不住怀疑她身后别着一把刀。
“你看什么呢？”胡秀杰横眉竖目，“总往我背后瞅什么？”
谢澜蔫蔫地收回视线,“老师,我很愧疚。”
胡秀杰瞪着他,“我还没训到你呢！”
谢澜张张嘴：“……哦。”
五月中的午后已很热了,办公室没开空调，闷得人出汗。
窗无风，倒是有股热劲往屋子里钻。倚在窗边的窦晟安静训，目光却淡淡地落在窗梧桐花瓣上,像在出神。
“你给我认真！”
胡秀杰声音陡然提八度,“不管你是百万还是千万粉，言行要有度！我要不是心血来潮看你，都不你们这么不像样！”
窦晟闻言转回视线，一秒切换形态，熟练低头,“老师批评得，不有下次了。”
他顿了下又低声：“您别蹲我直播了,真的，容易激发师生矛盾。”
胡秀杰恨恨地剜了他一眼，视线又转向谢澜。
谢澜一僵,自动开启复读模式：“老师批评得，我也不有下次了。”
“你们两个……”胡秀杰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扫，欲言又止。
莫名地，谢澜有心虚。
他努力维持着眼观鼻鼻观心，窦晟在一旁淡定问，“我们怎么了？”
胡秀杰有些犹豫，微微眯着眼打量他们，打量半天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她烦躁摆手，“总是让我原谅，结呢？谢澜我就不批评了，一直在进步，马上三次月考，最近复习状态也很好，那你呢？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拿出个态度？”
最后一句谢澜有不懂，在他认里，态度是个抽象名次，要怎么“拿”出来呢？
他下意识瞟向窦晟。
窦晟闻言却笑笑，随手拎起放在脚边的书包：“我就您得这么说，以我把我的态度带来了。”
胡秀杰神色惊讶：“带来了？什么东西？”
谢澜也看了眼那个包。
估计是本子和笔之类，刚才窦晟拎着包来，他就猜到窦晟已做好准备在这写五万字检讨了。
很快，事实证明他窦晟的认识还不够深刻。
在胡秀杰虎视眈眈之下，窦晟悠闲地拉开书包拉链，从里掏出了一套质感上乘的jk制服。
阳光透过窗照在制服上，白与奶咖的配色十足温柔，带着少女气闪闪发光。连夜熨烫过，没有一丝褶皱，轻轻一抹，纵享丝滑。
窦晟珍而之地双手捧上制服，“老师，我决定把这套制服送给您。”
胡秀杰瞳孔地震：“什么？？”
“送给您！”窦晟鞠躬，“这是我粉丝成就的见证，也是您苦心培养我的结晶，请您一定不吝收下！”
胡秀杰：“？？？”
离开办公室时，谢澜忍不住回头好次，确认胡秀杰没被气傻。
窦晟站在门，熟练地把左手往兜一揣，抬起右手冲胡秀杰挥挥。
他神情漫不心的，语气却很亲切，“老师，期待看到您穿上啊，我就死而无憾了。”
屋里毫无回音。
胡秀杰那双犀利沉稳的眸子里浮一瞬的痴呆。
往走了一路，窦晟才伸手搭在谢澜肩上，手臂颤抖。
谢澜无表情斜眼瞟他，见他笑得直弯腰。
“哈哈哈哈，老胡这辈子没这么栽过。”窦晟抹了抹眼角笑出的一晶莹，“你能想象吗？如老胡穿成jk，校都来合影留念的。”
胡秀杰其实身材保养很好，穿一身jk制服不在话下。
那画……确实恐怖。
谢澜在大热天打了个寒战，皱眉拍开窦晟的手，“你烦不烦啊。”
窦晟理直气壮反问，“我要是不给老师送礼，咱们能这么快逃脱虎口吗？”
谢澜：“……”
新定义给老师送礼。
趁着还有午休，他们打算出去买个午饭。大太阳下，窦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，“这叫救世主。只要和豆子在一起，就能转危为安。诶，有个汉字，左边是豆子的豆，右边是安，这个字简直就是为我设计的。”
谢澜闻言脑补了一下，诚实摇头，“不认识。”
“你当然不认识了。”窦晟手指在他锁骨上轻轻地叩着，“就念豆。”
谢澜默念了一遍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当是个集合名词吧。”窦晟拖调嗯了声，“人间美好喜事的集合，包括久旱逢甘霖、他乡遇故、洞房花烛夜、金榜题名时。”
谢澜哦了声，头，“中文然还是凝练，挺好的。”
窦晟趴在他肩上低低地笑，不在笑什么。
谢澜刚想问，就他的声音闷在自己颈下低低：“男朋友，你好可爱。”
大太阳太晃了，晃得谢澜耳朵尖有烧。
他们绕过实验楼楼侧，站在无窗的墙根下。周六正午校园空空荡荡，风过吹起梧桐树上柔软的花瓣，窦晟先捏了下谢澜的下巴，而后身子压过来和他接吻。
阳光晃得谢澜闭上了眼，再睁开时，新大口呼吸着空气，他才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。
风接连而过，该是凉快了。
他的脖颈和脸颊却更红了。
五月底，英中二三次月考结束。
考试这周谢澜全力以赴，窦晟还是照常悠闲，甚至还在考前晚上把四班篮球赛视频剪出来发了。
谢澜没心思管b站，等到周五考完，放学路上才想起还有这么个新视频。
《猫头鹰的奥义是永远精神|英华二四班夏季篮球赛实录》
片头是黑屏白字，没有bgm，如把耳机音量调大，可以见细细的风吹树叶声，那是英中的梧桐。
飞机刚落地时，我没有想过遇见ta们。
这群人如此鲜活，像午后苏打水里上升的气泡，也像回国那天，我在伦敦从未见过的晴朗——by谢澜
以上是豆子替我写的，我语文还没那么好——by真实的谢澜
字幕消散，小提琴音由弱渐强，逐渐转为激燃的快板。
镜头流畅穿插，是无数个四班球员闪转挪腾、飞跃挥洒的瞬间。篮球模拟着心跳嗵嗵嗵地击打地，镜头里的地拉近又推远，节奏错落，雪白的球鞋摩擦着水泥地，声声不断的呼喝中，一片浅蓝色的裙摆一闪而过。
分镜平均分配给了每一个球员——于扉厌世脸飞身单手暴扣，纤瘦的胳膊上肌肉暴起，那一灌带着篮球架在风中如树叶般剧烈摇摆。窦晟在烈日下奔跑，汗水挂在发尖上，在阳光下发光，他在三分线轻盈起跳，手腕送球入网，在空中留下橙色的弧线。王苟跌倒后咬牙撑起，陈舸行云流水背转身连过四人直抵内线得分……
十个小时的素材，最终只有八分钟成片，每一帧都是精华。
谢澜看着b站后台疯狂上涨的数据。
当年在youtube上百万粉时好像有过瓶颈，或许是在b站内容类型拓宽不少，粉丝反而有越涨越凶的架势。
英华四班在b站推荐搜索里停留了两天，胡秀杰嘴上不说，周末物理竞赛课上跟隔壁老师显摆了好久，还把视频放在投影上让大家课间当放松看。
班群疯狂地弹消息，有人都在忙着搬运这个视频，朋友圈往下一刷十屏都是同一个链接。
-车厘子：带到我的个镜头我好帅
-董水晶：费心了，还有陈舸的特写
-冯妙：女生们真养眼啊
-vincent：那当然，咱班女生个顶个
-董水晶：哟
-王苟：我发给我奶奶了，我上电视了！
-刘一璇：你们就是最棒的！/猫头鹰歪头
-车厘子：精神！！
各种猫头鹰表情包轰炸过n轮，谢澜也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猫头鹰挥翅膀。
-董水晶：猫头鹰名号打到b站，感恩两位大佬
-董水晶：病入膏肓豆子医生
-董水晶：诶？
-刘一璇：你俩这个昵称是不是有不……
-车厘子：咋不了？
-鲱鱼：要做亲兄弟？
-车厘子：操我说怎么好像有般配，拜把子吧
-戴佑：或去做滴血验亲
-毛冷雪：上位男生实在……
-董水晶：……我就笑笑不说话
-刘一璇：……那我也笑笑
谢澜着手机有心虚，索性把手机收了起来。
许久他才：“要不你把名字改一下？”
“嗯？”窦晟抬头，眸中有些促狭，“为什么？”
谢澜瞅他两眼，无语扭过头。
窦晟低笑，“那我改什么？治病良方怎么样？”
谢澜：“……”
窦晟手托腮想了想，“药到病除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那，良药苦口？”窦晟笑笑，贴过来在谢澜耳边低声：“不苦吧？我昨晚还提前吃了巧克力呢。”
“……”
谢澜一把推在他胸口，“滚。”
妈的，烦死窦晟了。
三次月考，谢澜觉得考得不错。
这次语文有难，古诗文阅读非常晦涩，基本废了；还有一篇代文过于朦胧，通篇不云。谢澜觉得这次作文写得不错，破天荒写满八百字，拆分四个小段落，估计光作文就至少能拿个三十七八分了，语文总分七十在望。
周日晚自习没有出成绩，礼拜一早上，学年大榜直接在走廊贴出来了。
谢澜跑过去看分，窦晟回榜首，总分731。
上次谢澜排名215，这次他直接往两百以内看，大致扫了扫，然扫到了。
名次在右边，他从右往左捋——学年进步40名，排名175，理综三科267，比上次了十分，英语139，持平，数学150，持平，语文59……
嗯？还是59？
谢澜呆了一下，窦晟低声问：“你不是说语文这次能上七十吗？”
“是啊……”谢澜皱起眉，“作文又跑题了？三十分以下？”
不应该啊。
车子明在旁边：“陈舸飞得好快。”
谢澜闻言继续往后看过去，上一次陈舸是学年三百五开，这次在两百四，已跟他很近了。
“这才不到一个月，他还打了一周球呢。”戴佑啧一声，活动了下手腕，笑：“四班双杰然还是恐怖如斯啊。”
早自习铃响，个人一边讨论分数一边往回走，到座位上窦晟才低声：“别不兴，等卷子发下来找找问题。”
“没不兴。”谢澜叹气，“就是有奇怪，不应该是这个分，难古诗文填空全写错字了？”
也不能啊，这次刚好考到他默写很熟练的篇。他自己要求明确，课阅读随缘，能靠死记硬背拿到的分就一定要拿满。
各科课代表下来收作业，车子明还要多收一份竞赛训练卷，收到董水晶那，诶了一声，“你咋了？”
谢澜下意识往那边瞟了一眼，董水晶从桌上起身，低声说了句什么，把卷子抽出来给他。
她的眼眶有红，车子明愣了一才往后走，没多问。
窦晟低声：“陈舸估计快走了。”
“啊？”谢澜茫然扭头。
他顿了一才想起出去玩时陈舸说要离开h市。
谢澜问，“他去哪？”
窦晟摇头，“没问，他可能也不想说。家里条件那样了，不可能往上走吧，就想找个小地方猫起来，清清静静地把考考了。”
谢澜蹙眉，“猫起来是什么意思？”
窦晟闻言笑，“就是躲起来，像梧桐一样，一动不动地往角落里一趴，不引起别人注意。”
谢澜眼睛一亮，“这个表达很好啊，很凝练，和上次你教我那个字一样。”
“嗯？”窦晟边翻作业边随口问：“我上次教你什么字？”
“就是那个代表四大喜事的dou字。”谢澜随手抓过笔在两人之间的演算纸上写下一个“豆安”。
窦晟哦了一声，笑：“我上次逗你玩呢。”
他说完转身交了个作业，一回头，却见谢澜一脸凝滞。
窦晟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谢澜：“……？”
语言难以形容谢澜此刻的震撼。
震撼掺着迷茫。
迷茫里有一丝喷薄欲出的毁灭欲。
还有害怕。
想逃回伦敦。
上课铃刚好响起，老秦抱着厚厚一沓语文卷走进教室，“课代表帮我关下门。”
他嘭地把卷子往讲台桌上一放，直接拿起最上边一份，“谢澜。”
猫头鹰们灵敏地意识到什么，一只接一只地转过头，给谢澜递出同情和期待的小眼神。
谢澜表情空洞，许久低声：“谢澜好像不在。”
老秦笑笑，“是吗？”
他唰唰唰地翻到作文纸，“这次作文话题四个字：人间喜乐。谢澜同学的作文结构进步很大，久旱逢甘、金榜题名、洞房花烛、他乡遇故，四个角度虽然老套，也安全，按理说这篇作文能拿到三十八，甚至上四十，最后只拿了二十五分。”
谢澜空洞地看着空气里的灰尘，努力让自己不见。
窦晟在旁边震撼：“你……不写了那个字吧？”
谢澜着虚空轻轻一笑，低语，“我不是想弄死你吧。”
老秦继续纳闷：“你这篇作文从头到尾都贯穿了一个三语文组不认识的字，左边一个豆，右边一个安，这字念什么？”
班级一下子炸了，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。
“左边一个豆，右边一个安？”车子明皱眉纳闷，“这是个字吗？”
老秦求若渴的注视下，谢澜喉结动了动，僵硬：“念豆。”
“豆？”老秦顿了顿，“什么意思呢？”
窦晟一手扶额不让人看见表情，开始掐大腿。
他飞快写了一行字推过来：弄死我吧，我认罪伏法。
谢澜垂眸瞟到那行字，冷笑出声，带着创字无畏惧的轻蔑。
“据说是人间喜事的集合。”
“哦——”老秦恍然大悟，“难怪你的作文题目就叫：人间豆安”
在全班带着迷惑的哄堂大笑中，谢澜在桌子底下死死地碾窦晟的脚。
“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么？”他低声问。
窦晟嗯了声，语气平和，“我的死期。”
谢澜笑，“嗯。宿舍桌子挺凉快的，天热了，今晚你就睡在桌子上吧。”
“好的没问题，还能直直腰。”窦晟立刻应下，“还有什么安排？”
谢澜继续微笑，“新华字典看不懂。”
“明白。”窦晟头，“我手抄一本给你。”
终于熬到语文下课，教室里一如既往欢声笑语，有人拿没吃完的早饭出来吃，更多人站在教室前新贴的成绩单上继续看榜。
后门也闹哄哄的，谢澜正冷眼旁观窦晟抄字典，着王苟和车子明站在后门练口相声，了一，那两人忽然安静下来。随后那股安静从后门向教室里辐射，没用上一，全班都没声了。
又跟胡秀杰突然出不太一样，没有死亡气息。
前的人纷纷回头往后门看去。
陈舸站在数理a后门，书包鼓起，胳膊上搭着两件校服套。
篮球赛结束后就没见过，他剃了个寸头，满头都是短短的毛茬，落拓感没了，眉目分明。
满室寂静，只有他轻松地笑了笑。
“好久不见啊各位。”
呆滞了两秒，大家才陆陆续续打起招呼。
陈舸：“我今天就走了，办了个转学，来拍个东西。”
戴佑下意识问：“拍什么？”
“你直接进来吧，别在头傻杵着。”
“就是，都是自家人。”
“转哪去啊船哥？”
“就是，告诉我们，好去找你玩啊。”
“考还回来吗？”
陈舸笑笑，“考不回来了，可能要考后才能再见了。”
他带着东西从走廊大步走到前门，穿过讲台，用一台屏幕满是裂痕的手机仔仔细细拍下黑板旁边的成绩单。
从一一次摸底考开始，一张一张拍，一直拍到这学期分班考。
还有成绩单上方的四个贴字：百舸争流。
“啊，那我们想你怎么办？”
“啊，你就不想我们？”
陈舸把手机揣回裤兜里，“我想你们就看看豆子和谢澜的视频，你们想我……就想吧。”
教室里顿时一通狂笑，陈舸也淡淡地笑着，他拍好照就要走了，路过董水晶的桌子，随手把一只搂着pride圆牌的猫头鹰玩偶放在她桌上，低声：“帮我保管一下，谢谢。”
董水晶没吭声，把东西揣进了书包。
“走了啊。明年考，四班加油。”
陈舸站在班级门口，定了定，回头冲大家挥了下手。
“各位，我们顶峰再见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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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奇怪怪的段子看多了，他梦见胡秀杰拿着一把四十米的大砍刀追杀他,允许他抢跑三十九米，每每毙命就被拽回起跑线再来，循环往复，砍了一宿。
二天办公室默立，看着前的冷脸女阎罗，谢澜都忍不住怀疑她身后别着一把刀。
“你看什么呢？”胡秀杰横眉竖目，“总往我背后瞅什么？”
谢澜蔫蔫地收回视线,“老师,我很愧疚。”
胡秀杰瞪着他,“我还没训到你呢！”
谢澜张张嘴：“……哦。”
五月中的午后已很热了,办公室没开空调，闷得人出汗。
窗无风，倒是有股热劲往屋子里钻。倚在窗边的窦晟安静训，目光却淡淡地落在窗梧桐花瓣上,像在出神。
“你给我认真！”
胡秀杰声音陡然提八度,“不管你是百万还是千万粉，言行要有度！我要不是心血来潮看你，都不你们这么不像样！”
窦晟闻言转回视线，一秒切换形态，熟练低头,“老师批评得，不有下次了。”
他顿了下又低声：“您别蹲我直播了,真的，容易激发师生矛盾。”
胡秀杰恨恨地剜了他一眼，视线又转向谢澜。
谢澜一僵,自动开启复读模式：“老师批评得，我也不有下次了。”
“你们两个……”胡秀杰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扫，欲言又止。
莫名地，谢澜有心虚。
他努力维持着眼观鼻鼻观心，窦晟在一旁淡定问，“我们怎么了？”
胡秀杰有些犹豫，微微眯着眼打量他们，打量半天，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她烦躁摆手，“总是让我原谅，结呢？谢澜我就不批评了，一直在进步，马上三次月考，最近复习状态也很好，那你呢？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拿出个态度？”
最后一句谢澜有不懂，在他认里，态度是个抽象名次，要怎么“拿”出来呢？
他下意识瞟向窦晟。
窦晟闻言却笑笑，随手拎起放在脚边的书包：“我就您得这么说，以我把我的态度带来了。”
胡秀杰神色惊讶：“带来了？什么东西？”
谢澜也看了眼那个包。
估计是本子和笔之类，刚才窦晟拎着包来，他就猜到窦晟已做好准备在这写五万字检讨了。
很快，事实证明他窦晟的认识还不够深刻。
在胡秀杰虎视眈眈之下，窦晟悠闲地拉开书包拉链，从里掏出了一套质感上乘的jk制服。
阳光透过窗照在制服上，白与奶咖的配色十足温柔，带着少女气闪闪发光。连夜熨烫过，没有一丝褶皱，轻轻一抹，纵享丝滑。
窦晟珍而之地双手捧上制服，“老师，我决定把这套制服送给您。”
胡秀杰瞳孔地震：“什么？？”
“送给您！”窦晟鞠躬，“这是我粉丝成就的见证，也是您苦心培养我的结晶，请您一定不吝收下！”
胡秀杰：“？？？”
离开办公室时，谢澜忍不住回头好次，确认胡秀杰没被气傻。
窦晟站在门，熟练地把左手往兜一揣，抬起右手冲胡秀杰挥挥。
他神情漫不心的，语气却很亲切，“老师，期待看到您穿上啊，我就死而无憾了。”
屋里毫无回音。
胡秀杰那双犀利沉稳的眸子里浮一瞬的痴呆。
往走了一路，窦晟才伸手搭在谢澜肩上，手臂颤抖。
谢澜无表情斜眼瞟他，见他笑得直弯腰。
“哈哈哈哈，老胡这辈子没这么栽过。”窦晟抹了抹眼角笑出的一晶莹，“你能想象吗？如老胡穿成jk，校都来合影留念的。”
胡秀杰其实身材保养很好，穿一身jk制服不在话下。
那画……确实恐怖。
谢澜在大热天打了个寒战，皱眉拍开窦晟的手，“你烦不烦啊。”
窦晟理直气壮反问，“我要是不给老师送礼，咱们能这么快逃脱虎口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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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着还有午休，他们打算出去买个午饭。大太阳下，窦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，“这叫救世主。只要和豆子在一起，就能转危为安。诶，有个汉字，左边是豆子的豆，右边是安，这个字简直就是为我设计的。”
谢澜闻言脑补了一下，诚实摇头，“不认识。”
“你当然不认识了。”窦晟手指在他锁骨上轻轻地叩着，“就念豆。”
谢澜默念了一遍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就当是个集合名词吧。”窦晟拖调嗯了声，“人间美好喜事的集合，包括久旱逢甘霖、他乡遇故、洞房花烛夜、金榜题名时。”
谢澜哦了声，头，“中文然还是凝练，挺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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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澜刚想问，就他的声音闷在自己颈下低低：“男朋友，你好可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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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绕过实验楼楼侧，站在无窗的墙根下。周六正午校园空空荡荡，风过吹起梧桐树上柔软的花瓣，窦晟先捏了下谢澜的下巴，而后身子压过来和他接吻。
阳光晃得谢澜闭上了眼，再睁开时，新大口呼吸着空气，他才觉得手脚都有些发软。
风接连而过，该是凉快了。
他的脖颈和脸颊却更红了。
五月底，英中二三次月考结束。
考试这周谢澜全力以赴，窦晟还是照常悠闲，甚至还在考前晚上把四班篮球赛视频剪出来发了。
谢澜没心思管b站，等到周五考完，放学路上才想起还有这么个新视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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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机刚落地时，我没有想过遇见ta们。
这群人如此鲜活，像午后苏打水里上升的气泡，也像回国那天，我在伦敦从未见过的晴朗——by谢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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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幕消散，小提琴音由弱渐强，逐渐转为激燃的快板。
镜头流畅穿插，是无数个四班球员闪转挪腾、飞跃挥洒的瞬间。篮球模拟着心跳嗵嗵嗵地击打地，镜头里的地拉近又推远，节奏错落，雪白的球鞋摩擦着水泥地，声声不断的呼喝中，一片浅蓝色的裙摆一闪而过。
分镜平均分配给了每一个球员——于扉厌世脸飞身单手暴扣，纤瘦的胳膊上肌肉暴起，那一灌带着篮球架在风中如树叶般剧烈摇摆。窦晟在烈日下奔跑，汗水挂在发尖上，在阳光下发光，他在三分线轻盈起跳，手腕送球入网，在空中留下橙色的弧线。王苟跌倒后咬牙撑起，陈舸行云流水背转身连过四人直抵内线得分……
十个小时的素材，最终只有八分钟成片，每一帧都是精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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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董水晶：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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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车厘子：精神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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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董水晶：猫头鹰名号打到b站，感恩两位大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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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董水晶：诶？
-刘一璇：你俩这个昵称是不是有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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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车厘子：操我说怎么好像有般配，拜把子吧
-戴佑：或去做滴血验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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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董水晶：……我就笑笑不说话
-刘一璇：……那我也笑笑
谢澜着手机有心虚，索性把手机收了起来。
许久他才：“要不你把名字改一下？”
“嗯？”窦晟抬头，眸中有些促狭，“为什么？”
谢澜瞅他两眼，无语扭过头。
窦晟低笑，“那我改什么？治病良方怎么样？”
谢澜：“……”
窦晟手托腮想了想，“药到病除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那，良药苦口？”窦晟笑笑，贴过来在谢澜耳边低声：“不苦吧？我昨晚还提前吃了巧克力呢。”
“……”
谢澜一把推在他胸口，“滚。”
妈的，烦死窦晟了。
三次月考，谢澜觉得考得不错。
这次语文有难，古诗文阅读非常晦涩，基本废了；还有一篇代文过于朦胧，通篇不云。谢澜觉得这次作文写得不错，破天荒写满八百字，拆分四个小段落，估计光作文就至少能拿个三十七八分了，语文总分七十在望。
周日晚自习没有出成绩，礼拜一早上，学年大榜直接在走廊贴出来了。
谢澜跑过去看分，窦晟回榜首，总分731。
上次谢澜排名215，这次他直接往两百以内看，大致扫了扫，然扫到了。
名次在右边，他从右往左捋——学年进步40名，排名175，理综三科267，比上次了十分，英语139，持平，数学150，持平，语文59……
嗯？还是59？
谢澜呆了一下，窦晟低声问：“你不是说语文这次能上七十吗？”
“是啊……”谢澜皱起眉，“作文又跑题了？三十分以下？”
不应该啊。
车子明在旁边：“陈舸飞得好快。”
谢澜闻言继续往后看过去，上一次陈舸是学年三百五开，这次在两百四，已跟他很近了。
“这才不到一个月，他还打了一周球呢。”戴佑啧一声，活动了下手腕，笑：“四班双杰然还是恐怖如斯啊。”
早自习铃响，个人一边讨论分数一边往回走，到座位上窦晟才低声：“别不兴，等卷子发下来找找问题。”
“没不兴。”谢澜叹气，“就是有奇怪，不应该是这个分，难古诗文填空全写错字了？”
也不能啊，这次刚好考到他默写很熟练的篇。他自己要求明确，课阅读随缘，能靠死记硬背拿到的分就一定要拿满。
各科课代表下来收作业，车子明还要多收一份竞赛训练卷，收到董水晶那，诶了一声，“你咋了？”
谢澜下意识往那边瞟了一眼，董水晶从桌上起身，低声说了句什么，把卷子抽出来给他。
她的眼眶有红，车子明愣了一才往后走，没多问。
窦晟低声：“陈舸估计快走了。”
“啊？”谢澜茫然扭头。
他顿了一才想起出去玩时陈舸说要离开h市。
谢澜问，“他去哪？”
窦晟摇头，“没问，他可能也不想说。家里条件那样了，不可能往上走吧，就想找个小地方猫起来，清清静静地把考考了。”
谢澜蹙眉，“猫起来是什么意思？”
窦晟闻言笑，“就是躲起来，像梧桐一样，一动不动地往角落里一趴，不引起别人注意。”
谢澜眼睛一亮，“这个表达很好啊，很凝练，和上次你教我那个字一样。”
“嗯？”窦晟边翻作业边随口问：“我上次教你什么字？”
“就是那个代表四大喜事的dou字。”谢澜随手抓过笔在两人之间的演算纸上写下一个“豆安”。
窦晟哦了一声，笑：“我上次逗你玩呢。”
他说完转身交了个作业，一回头，却见谢澜一脸凝滞。
窦晟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谢澜：“……？”
语言难以形容谢澜此刻的震撼。
震撼掺着迷茫。
迷茫里有一丝喷薄欲出的毁灭欲。
还有害怕。
想逃回伦敦。
上课铃刚好响起，老秦抱着厚厚一沓语文卷走进教室，“课代表帮我关下门。”
他嘭地把卷子往讲台桌上一放，直接拿起最上边一份，“谢澜。”
猫头鹰们灵敏地意识到什么，一只接一只地转过头，给谢澜递出同情和期待的小眼神。
谢澜表情空洞，许久低声：“谢澜好像不在。”
老秦笑笑，“是吗？”
他唰唰唰地翻到作文纸，“这次作文话题四个字：人间喜乐。谢澜同学的作文结构进步很大，久旱逢甘、金榜题名、洞房花烛、他乡遇故，四个角度虽然老套，也安全，按理说这篇作文能拿到三十八，甚至上四十，最后只拿了二十五分。”
谢澜空洞地看着空气里的灰尘，努力让自己不见。
窦晟在旁边震撼：“你……不写了那个字吧？”
谢澜着虚空轻轻一笑，低语，“我不是想弄死你吧。”
老秦继续纳闷：“你这篇作文从头到尾都贯穿了一个三语文组不认识的字，左边一个豆，右边一个安，这字念什么？”
班级一下子炸了，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。
“左边一个豆，右边一个安？”车子明皱眉纳闷，“这是个字吗？”
老秦求若渴的注视下，谢澜喉结动了动，僵硬：“念豆。”
“豆？”老秦顿了顿，“什么意思呢？”
窦晟一手扶额不让人看见表情，开始掐大腿。
他飞快写了一行字推过来：弄死我吧，我认罪伏法。
谢澜垂眸瞟到那行字，冷笑出声，带着创字无畏惧的轻蔑。
“据说是人间喜事的集合。”
“哦——”老秦恍然大悟，“难怪你的作文题目就叫：人间豆安”
在全班带着迷惑的哄堂大笑中，谢澜在桌子底下死死地碾窦晟的脚。
“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么？”他低声问。
窦晟嗯了声，语气平和，“我的死期。”
谢澜笑，“嗯。宿舍桌子挺凉快的，天热了，今晚你就睡在桌子上吧。”
“好的没问题，还能直直腰。”窦晟立刻应下，“还有什么安排？”
谢澜继续微笑，“新华字典看不懂。”
“明白。”窦晟头，“我手抄一本给你。”
终于熬到语文下课，教室里一如既往欢声笑语，有人拿没吃完的早饭出来吃，更多人站在教室前新贴的成绩单上继续看榜。
后门也闹哄哄的，谢澜正冷眼旁观窦晟抄字典，着王苟和车子明站在后门练口相声，了一，那两人忽然安静下来。随后那股安静从后门向教室里辐射，没用上一，全班都没声了。
又跟胡秀杰突然出不太一样，没有死亡气息。
前的人纷纷回头往后门看去。
陈舸站在数理a后门，书包鼓起，胳膊上搭着两件校服套。
篮球赛结束后就没见过，他剃了个寸头，满头都是短短的毛茬，落拓感没了，眉目分明。
满室寂静，只有他轻松地笑了笑。
“好久不见啊各位。”
呆滞了两秒，大家才陆陆续续打起招呼。
陈舸：“我今天就走了，办了个转学，来拍个东西。”
戴佑下意识问：“拍什么？”
“你直接进来吧，别在头傻杵着。”
“就是，都是自家人。”
“转哪去啊船哥？”
“就是，告诉我们，好去找你玩啊。”
“考还回来吗？”
陈舸笑笑，“考不回来了，可能要考后才能再见了。”
他带着东西从走廊大步走到前门，穿过讲台，用一台屏幕满是裂痕的手机仔仔细细拍下黑板旁边的成绩单。
从一一次摸底考开始，一张一张拍，一直拍到这学期分班考。
还有成绩单上方的四个贴字：百舸争流。
“啊，那我们想你怎么办？”
“啊，你就不想我们？”
陈舸把手机揣回裤兜里，“我想你们就看看豆子和谢澜的视频，你们想我……就想吧。”
教室里顿时一通狂笑，陈舸也淡淡地笑着，他拍好照就要走了，路过董水晶的桌子，随手把一只搂着pride圆牌的猫头鹰玩偶放在她桌上，低声：“帮我保管一下，谢谢。”
董水晶没吭声，把东西揣进了书包。
“走了啊。明年考，四班加油。”
陈舸站在班级门口，定了定，回头冲大家挥了下手。
“各位，我们顶峰再见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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