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0、番外10_百万UP学神天天演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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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0、番外10

  哗啦啦的水,搅晃起满浴室的水雾。

  隐隐约约地,外头传来谢澜的音。

  “这段时间忙,好几没拉琴了……”

  那个音和记忆深处的场景逐渐重合——

  ……

  高二那年。

  “我拉的非常普通,而且很久没拉了。”

  《赤莲如死》的音乐响起时,正打电话的窦晟愣了一下。

  提琴从楼上传下来,隔半虚掩的卧室门和一条楼梯,听感有些闷,但又奇异地真切。

  很难形容……就像在听临场演奏一样。

  他怔了几秒低嘀咕道:“竟然也是s粉么……还改我音箱参数……唔……改得还挺好。”

  “说啥?”宠运供应商在电话里扯嗓子喊,“明上午来取猫,一直在家是吧?”

  窦晟收回注意力,“嗯,航班号短信发一下,没记住。”

  他挂了电话转上楼,软底拖鞋踩在台阶上,毫无响。

  家里的灯全,卧室里两块超大尺寸的屏幕光透过门缝照出来,在楼梯顶端照亮了一块,那是房子里唯一的一片光亮。

  窦晟喜欢家里黑,但今他灯都了。为谢澜发烧,他觉得掉灯家里会更安静些,谢澜也会睡得安稳一点。

  距离楼顶还有最几个台阶,提琴渐进渐快地推至顶点,窦晟脚步放缓了,轻轻勾起唇角,等待已经刻进他骨子里的转音响起。

  然而,一细而高的泛音滑出,如同空谷中一清越的悲鸣。

  变奏未如期而至。

  抬起在空中的一只脚顿在台阶上方,窦晟倏然抬眸,怔怔地看楼梯顶端。

  顶端,那团幽暗的、温柔的光,伴随从卧室里传来的提琴,那样可思议,但又那样安然地存在。

  他愣了许久,久到脚腕有些僵了才想起放下。

  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的《赤莲如死》的版本。随他往台阶上走,那种临场感愈发强烈,电光石火间,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的画面是,立在谢澜桌边的那个从未开启的琴盒。

  心跳突然像是漏了一拍,脑子有些空,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站在门旁。

  谢澜还穿那软乎乎的睡衣,头发为在床上滚了一觉而有些凌乱。感冒中人自带头重脚轻的肢体语言,懵懵的。

  但他的琴懵。

  一优雅的咖色提琴架在颈下,琴线条流畅灵动,白亮的屏幕光将那道拉琴的影投在墙上——

  窦晟他看去。

  昏暗的墙映深色的人影和琴影,琴激昂,带掠夺人心的强大气场,枭般恣意从容,但那影子又如是温柔,甚至……显得有些脆弱。

  《赤莲如死》的高.潮段落被曾经的silentwaves改编成对话式演奏风格,令人热血贲张,昔时投影上的人拉到此处,一举一动皆充斥激昂,现如今看到真人,才发现真人的举止远比投影更控摄人心,揉弦的手指震颤,快到残影,拉弓的动作大气而精巧,开合之间令人赞叹。

  而那个拉琴之人的神态,依旧是平静的。

  直到窦晟心脏快要跳出来时,琴弓悠长一抹,以一丝难以消解的呜咽,结束了演奏。

  谢澜轻轻舔了下发烧而干裂的唇角,提琴放下来,竖在脚边。

  屏幕上是大片大片鲜红的弹幕,他发烧烧得头晕,在对弹幕发呆。

  而窦晟,则看他的侧脸发呆。

  光与暗交错,随弹幕的波动在那人的脸上明明灭灭,随之失控的还有窦晟的心跳和呼吸。

  他当然认得他。

  哪怕从未见过他的眉眼,只要他在他面拿起琴,他便理所当然认得他。

  silentwaves。

  的确应该,也只能是谢澜这样的人。

  三年。

  “回来了,妈。”

  窦晟进门,空瘪的书包往沙发里一扔,踹掉鞋往楼上走。

  他没穿拖鞋,棉袜羁地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。那双被甩飞的鞋脏得快能看了,只能依稀从logo和款式中分辨出售价菲,雪白的鞋面上布满黑脚印,还有泥水凝固的印子。

  窦晟一直上到楼梯顶上,才听到底下卧门开了,赵文瑛从里头出来。

  那个男人死这将近一年里,老妈迅速地憔悴了下去。

  家里生意没心思管,每就在房间里呆,晚上会偷偷酗酒,窦晟晚上起来如果发现客厅灯亮,就会陪她一起喝。

  “吃过饭了吗?”赵文瑛仰头问道。

  窦晟摘下耳机,肚子其实饿,每次打完这种球他都会有些反胃。

  但他顿了一会还是道:“没有,等吃呢。”

  赵文瑛于是往捋了捋头发,“今家政阿姨请假了。我做一点,你想吃什么?”

  窦晟想了想,“速冻饺子,馄饨,都行。随便煮点吧。”

  赵文瑛嗯了,“给你炒个牛肉,你爱吃的。”

  窦晟看她走进厨房,犹豫片刻,又戴上了耳机。

  而他下楼自己那双脏球鞋拎回房间,连同脱下的汗透的衣服,一起丢进浴室墙角。

  飞快冲了个澡,出来立刻开电脑、开音响。

  刷新youtube……yes!silentwaves刚好发新视频。

  少年平静无波的黑眸中忽然浮现了一丝喜悦,如释重负似的,立刻点击播放。

  很快,音乐透过音响在这个空间里升腾,画面上拉琴的影安静柔和,镜头搭一片的梧桐叶,琴激昂时,叶柄会随之轻轻颤抖。

  窦晟啧了几,一下子扑在床上,长舒一口气。

  ——体力耗竭,每一块肌肉和骨骼都在叫嚣痛楚,狂躁在神经里疯狂游走和碰壁,来来回回,撕扯他这个人。

  但这是他回家的状态了。

  只要打开s的视频,他就会立刻得到抚慰,更别说今还有新曲子。

 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,就像处黑暗之境,在意念中,这里布满肮脏、灵异和危险,但光照进来的那一瞬间,却惊讶地发现其实一切安好。

  世界还是它本来的样子。

  许久,直到一首曲子来到尾,仰面躺在床上的少年才翻了个。

  窦晟手摸进枕头底下,摸出一片的梧桐叶。他看屏幕上轻轻颤动的叶片,又搓搓手上的叶柄,终于勾起唇角。

  他与silentwaves“相识”没有多久,但好像有很多东西在悄无息地发生变。譬如今在球场上被人狠狠摔在地上时,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。

  以打了。

  他第一次偶遇s也是一次打球,他一度贪恋打野球带来的痛楚和疲惫,者能让他多分泌些肾上腺素,者或许能给他一点多巴胺。但自从认识了s,打野球带来的精神抚慰越来越微弱,知从哪一开始,他发现那种爽快感远如安安静静听一会s的曲子。

  如果听一首没办法宁静,就听两首,戴上耳机在江边慢跑,或是站在梧桐树下发一会呆。

  提琴的响,像是一个少年低的呢喃。

  他没有听过s的音,但他能想象,那个音大概是低低的、软软的,有些疏离,又有些温柔。

  视频播放结束,窦晟下床点了赞,认认真真地中英双语留评,然又戳开s的推特私信。

  他斟酌许久,发出了一条:“今的信号也收到了。copythat/□□ile.”

  那种感觉很神奇。

  冥冥之中,他和s之间仿佛有某条通路,有且仅有他们间心照宣的信号可以通过。

  这些提琴,就是s他发送信号,在他耳边对他说,我在陪你呢。

  许久,窦晟才掉电脑。

  手机响了一。

  -约球面交赔保走咸鱼:下一场晚上八点,四中面体育馆,九百。

  窦晟下意识看了眼浴室角落——刚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滚出一皱巴巴的粉红钞票,是刚才这一场的佣金。

  他眸中又恢复了冷意,匆匆回了六个字,然人拉黑。

  “打了,没意思。”

  晚饭是米饭和炒牛肉,赵文瑛好久没做过饭,下料有点没轻没重,辣得人飙泪。

  但窦晟还是慢吞吞地吃了两碗米饭,等赵文瑛吃完回屋,还剩下一点被碗底辣椒包裹浸透的牛肉碎,他也挑出来全都吃了。

  辣得嗓子眼火烧火燎地痛。

  手机在裤兜里狂震,今逃课,班任又在通缉他。

  他毫在意,摁掉电话短信回了句“对起老师,明一定”,然碗洗了,又回到房间。

  视频调成循环模式,一边听琴一边刷手机。

  或许是搜索过太多相内容,某乎突然给他弹了一条消息。

  【户诚上君邀请您回答:失去至亲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】

  他对那个问题愣了好一会,又楼里几条长篇大的回复都看一遍,然才随便打了两句话上去:“我在对我爸信仰崩塌的那,也永远的失去了他。没什么体验吧,只是觉得世界很空。”

  而他撒开手机,看窗外的日落,肌肉深处的酸痛还在缓释,t恤边卷了起来,空调吹在腰上有点冷,他卷了卷被子翻睡觉。

  醒来时屋里一片漆黑,音响里还在循环s的新曲子。

  空调整个屋子吹得像冰窖一样冷,窦晟抬手摸了摸脑门,有点烫。

  他一边跟音乐哼唱一边戳开手机。

  推特上亮一个红1,本以为是系统推送,正打算飞快点掉,但刚戳开消息列表,窦晟一下子愣住了。

  silentwaves。

  他回他了?!

  心跳倏然加速,他深吸一口气,点开聊框。

  silentwaves:被收到了呢。

  漫经心,毫无内容的一句回复。

  但想象中的那个音又在耳边响起,这样颇有距离感的一句敷衍,竟和想象中的那个音完全重叠。

  -qzfxr:今的信号也收到了。

  -silentwaves:被收到了呢。

  窦晟对那条消息发呆,直到屏幕黑了,映出他微微翘起的唇角。

  眸中有光,很淡,但是许久未见的一点光。

  他又戳开手机,某乎上也弹了好多条消息。也是没想到,那条简略的答案竟然吸引来了大片安慰和鼓励,还有人写了上千字作文安慰他,他看得有点傻眼。

  好一会,窦晟又自己回复了自己。

  这一次他犹豫好久,每一个字都是仔细琢磨了才敲下去的。

  “谢谢大家的心。没有那么撕心裂肺,但确实觉得很空。人刚没那阵是很难忍受的空,但现在是一种趋于平静的空。嗯……知道该怎么说,可能为找到了另一种陪伴吧。”

  他打完这一段,另起一行:“推荐一个youtube的提琴博,他很……”

  ——打到这里,他又突然半句话删了,只发出去上面那段。

  似乎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——他很抵触silentwaves分享给别人。隔界线,隔山川与大洋,他和s之间的那条隐秘的“通道”,专属于他自己。

  窦晟对手机茫然了好一会,啧一,拿起水杯推门出去。

  客厅灯又亮,赵文瑛刚好拿了一瓶酒和一支高脚杯出来,裹睡袍,头发很乱。

  她往上扫了眼自己儿子,平静道:“要喝自己拿杯。”

  有些当妈的,又要带娃一起酗酒了。

  上一次深夜同伙作案只是一个多星期的事,但此刻窦晟突然觉得有些荒唐,荒唐之余,又有些好笑。

  他没动地方,站在楼梯上摸出手机,又在某乎上追答了一条。

  “还得照顾我妈,她比我废得多。”

  发完这条他走下楼梯,拿起那瓶红酒。

  “找个开瓶器去,我忘了。”赵文瑛缩在沙发里说,“醒酒器也拿来。”

  窦晟嗯了,拎红酒进了厨房。

  而他红酒塞回酒架,开冰箱,拿牛奶。牛奶倒进胖乎乎的陶瓷奶锅里,打火加热。

  细的火苗轻轻舔舐锅底,牛奶能空腹喝,他又撕了两片吐司装盘,而火,挑了一个赵女士之很喜欢的艺术家马克杯,凝一层奶皮的热牛奶倒进去,在吐司上抹了一勺花生酱。

  一回头,赵文瑛就站在厨房门口,看他。

  那是一个窦晟永远都忘掉的眼神。

  怔然,讶异,泛一片微茫的泪光。

  他和赵女士一起经历了晴霹雳,看她暴怒痛哭,看她颓废失意,看她深夜酗酒,但这是第一次,他真的感受到了妈妈的柔弱。

  在他清楚地意识到她需要他时。

  “长点心吧。”于是他低说,端杯和碟从赵文瑛边擦过,食物拿到客厅去。“大没大样,老公都死绝了,好好赚钱养儿子,还拉儿子一起半夜酗酒。”

  客厅里很安静,安静到他几乎能听到赵文瑛那低低的抽泣。

  但赵文瑛很快就敛起了泪意,没事人一样走过来,捏松软的吐司,吹了吹杯面上那层颤巍巍的奶皮。

  “你们班任今发消息,说你又没去上课。”她撕了一块面包丢进嘴里,“你好意思说我吗?”

  “赵女士,我才十四岁。”窦晟瞟了她一眼,“我还是个孩子。”

  久违了的,赵文瑛噗一笑了。

  她笑出眼泪来,“你仅是个孩子,你还是个从年第一嘎嘣掉到倒数第一的孩子,还是个明年要中考的孩子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窦晟语气严肃下来,“快了。”

  赵文瑛喝了口牛奶,“什么快了?”

  “快要好起来了。”窦晟说,那支空空的高脚杯也收起来,“明早上你要送我,早点睡。”

  赵文瑛端一杯牛奶,有些愣怔怔地看他。

  “你说你让我送你去上?”

  窦晟深吸一口气,“嗯。老爸都死绝了,拼自己,还能拼谁。”

  他顿了顿又嘀咕道:“但我可能暂时无法专注习,抱歉,可能让你失望了。我只是……想努力装一装合群吧,也许之哪突然就想了……”

  他丢下这句话转要上楼,走到楼梯口又回来,耳机塞进赵文瑛的耳朵,戳了戳手机。

  “短暂地,和你分享一次我喜欢的,就这一次。”

  赵文瑛手摁上耳机,“这是什么曲子,提琴?”

  窦晟嘴上嗯,但却摇了摇头。

  “这是信号。”

  “什么信号?”

  那晚,窦晟没有回答。他只是给赵文瑛听完了一首曲子,然宝贝似的拿手机回了房间。

  来他开始上,赵文瑛开始接送他、做饭、处理被搁置的生意。

  又过了很久,久到他已经鲜少动想起死去的那个男人,久到他已经完全习惯了s的陪伴,也习惯了从每次的新视频中收取那个他们之间心照宣的信号、日常给s发私信流水账,只偶尔获得几句话回复……

  而的某,视频里的绿叶梧桐突然枯了,那仿佛是一个时代的结束,他很突然地福至心灵,决定回到他的人生该在的地方。

  那也是s在油管上消失的日子,往两年,再无响。

  直到,他来到他的边。

  岁月将他们之间的连线牵起又缠绕,时光荏苒,却从未扯断。

  ……

  门外响起的琴音忽然打断了窦晟的思绪。

  他猛地回过神,哗啦啦的水顺头顶流下,泡沫早就冲干净了。

  于是他闭花洒,换上衣服出来。

  谢澜刚刚打开直播。

  屏幕上滚动气势排山倒海的弹幕。

  -谢澜下第一!!

  -谢澜下第一!!

  -谢澜下第一!!

  谢澜刚好拉完一段热的旋律,撇了下嘴,“还没开始呢,弹幕要吵。”

  对观众,脾气大得很。

  明明很久没营业,被催命似的催来直播,但却没有一点点愧疚,反而还很高兴似的样子。

  要换成别的up,窦晟会痛骂其给脸要脸,故意凹人设。

  但那个人是谢澜。

  是谢澜就可爱到爆。

  “今我要拉六首曲子。”谢澜真营业起来还是很认真的,“五首是自己写的比较成型的原创,还有一首是即将给裴青导演新番做的ed,工作室已经宣过了,所以我直接拉没问题。”

  -好耶

  -好耶

  -好耶

  谢澜琴弓搭在琴弦上,还没拉,突然扭头朝窦晟看过来。

  “洗完了?”他挑了下眉,“擦擦头发么,头发还滴水呢。”

  -哦哟哟,豆子来了

  -内场vip就位

  -铁粉登场!!

  -笑死,豆子急忙赶来

  窦晟笑了笑,“没,就出来看一眼。我进去擦擦头发,开吹风机,省得影响你。”

  谢澜嗯了,“我等你?”

  “,我在里头也能听到。”

  在谢澜开始拉琴,窦晟淡定地又回了浴室,上门。

  毛巾盖在脑袋上,一下一下地揉。

  片刻,外面琴起,清晰地传入耳膜。旋律轻快又热烈,听感新奇,是谢澜尝试的新风格。

  窦晟愉快地翘唇角,继续边擦头发边听提琴演奏。

  一晃就是这么多年。

  昔年远隔山海的那条通路已经年久失修,但通路另一端的那人亲自降落在他边,在他的世界栖息久驻,还牵起他的手,与他十指相扣。

  ……

  每当谢澜拉起琴时,他都觉得那是在发送一种名为“爱意”的信号。

  现在,他又在发送信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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