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4、放大镜_团长的早逝原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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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、放大镜

  先说韩超这边,他突然杀回营,一来就碰上许亮,带着马尚北在往外走。

  他没说话,止了步,盯着马尚北。

  马尚北已经换了衣服,牛仔裤加皮夹克,这年头最时髦的大头皮鞋。

  但也立刻立正,站的板板正正的。

  许亮揽过韩超,低声说:“刚才罗司令亲自给我打电话,催我放人,韩营,胳膊扭不过大腿的,把马尚北放了吧。”

  韩超转身就往营区办公室走。

  许亮跟在他身后,继续劝:“咱们已经拖了一周了,你一直找不到证据,马尚北也一直很乖,罗司令刚才在电话里问我,你是不是对他有意见,问我,你是不是想当司令员,韩营,领导都说这种话了,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

  韩超并不理许亮,进了办公室,一边是他的办公桌,干净整洁,另一边是许亮的,杂乱无章,中间挂着一张地图,他长时间的扫视着办公室,似乎要从这儿找出个蛛丝蚂迹。

  许亮也是头大,就在刚才,罗司令亲自打电话要求放人,而且马尚北的宿舍,他的床,他的每一件衣服他们都仔仔细细捏着搜查过,里面没有打火机,也没有火柴,连个火星子都找不到。

  所以,他们找不到罪证。

  偌大一个军区,十万军人,韩超一个小营长,现在是在跟司令员较劲。

  这个劲儿再较下去,他俩都得倒霉。

  突然,韩超停在地图前,抓起放大镜说:“许副,这个放大镜看起来怎么这么新?”

  许亮说:“上上周吧,你回家探亲的时候马尚北来打扫办公室,摔坏了一个,我领了个新的。”

  韩超抓起放大镜,放到灯下看了会儿,抬头说:“这玩艺儿就是犯罪证据,你不要老想着为马尚北开脱,就今天晚上,咱们必须把它从营区找出来。”

  许亮接过放大镜,一时间纳了闷儿了,这东西怎么会成为犯罪证据?

  但把它对到灯下看了片刻,他忽而省悟过来了,这玩艺儿,还真能用来犯罪。

  他立刻吹哨集合,命令所有新兵出列,在操场上站军姿,带着一帮排长们,全营区地毯式的搜查,宿舍里所有的东西,棉衣棉被要仔仔细细的捏,甚至厕所的大粪要掏,营区的生活垃圾已经半个月没有倒了,也得两个人,亲自上手,仔仔细细的摸一遍。

  马尚北自打入营后还没出去过,但凡有放大镜,必定还在营中。

  许亮带人搜查,韩超就一直盯着马尚北。

  混混之间有种天生的磁场共颤。

  所以韩超看得出来,马尚北不但不乖,而且心狠手辣,他自己往水房撒尿,看别人喝的差不多了才提醒,他悄悄弄断厕所的木板,等人掉下去了再伸手去捞。

  他让宋排长的枪走火,再第一时间救人。

  他热心肠,为人善良,屡立‘奇功‘。

  而要去了驻港部队,他还会用这种方式阴上司的,因为狗改不了吃屎。

  一旦上司阻了他的路,他就搞死,自己上,他本身有一个老革命的爹,再有陈凡世那个继父,罗司令又是他爸的老交情,不出几年,他就会扶摇直上,说不定会成为部队中最年青的营长、团长,或者师长。

  他很聪明,这些‘奇功’更会助他一臂之力,但他的种种手段,逃不过同样混过社会,心比他还黑的,韩超的法眼。

  韩超也不可能放虎归山,因为他立功,是建立在坑战友的基础上的。

  别人一将功成万骨枯,他要一将功成,要坑死不知道多少战友。

  转眼就是是早晨六点了,天亮了,这时罗司令办公室又打来电话,在催,问韩超为什么还不放人,正好教导员王书亚从医院回来,搪塞了两句,搪塞过去了。

  转眼就到中午12点了,这时一帮教官只差掘地三尺了。

  但依旧找不到,怎么办,新兵继续列队,教官们继续找。

  终于,眼看夕阳西下,明天就是周一了,而周一,驻港部队所有新兵必须集结,发往广州,他们再不送人,估计罗司令会派警卫员扛着枪来押人了。

  许亮累了一整天,先示意马尚北归队,才说:“韩营,放人吧,我有儿子,你还俩闺女呢,真惹怒了领导,明天就让咱俩转业,你说咱们连点手艺都没有,出去干嘛,跑街上卖十三香,还是天桥玩杂耍去?”

  韩超也纳闷,马尚北身上的每一寸衣服王书亚都捏过,甚至连他的肚皮都专门压过,怕他把放大镜给吞了嘛。

  但那个放大镜,他到底藏哪儿去了?

  他回头盯着正在跑步的马尚北,平常训练,所有人穿的都是胶鞋,但今天因为要调走,他换了便装,穿的是皮鞋。

  此刻他正在跑步前进,下午六点的夕阳中,韩超突然听到马尚北的鞋子里传出咚的一声,并不大,是一声隐隐的钝响。

  但就这一声,他发现这家伙把放大镜藏哪儿了!

  混混还是老的辣,韩超快步上前,一脚踢中马尚北的腿窝,见他踉跄倒地,伸脚,把他的皮鞋踢到了远处,喊许亮:“搜皮鞋,放大镜在他的皮鞋跟子里!”

  马尚北也在此刻露出了他的真面目,一脚蹬过来,一声狂吼:“□□妈的韩超,你是老子妹夫,老子去了驻港部队,将来就能提拨你,你他妈的是不是驴脑子,不开窍啊,想找死啊,非要挡老子的路,你他妈个野狗养的狗杂种!”

  韩超是跪着的,躲过这王八蛋捂了一夜的馊脚,顶着他的膝盖窝一阵狠压,这一压,痛的马尚北没憋住,直接崩了尿。

  韩超不言,闻到一股臊臭,再一膝盖的狠顶,顶在马尚北的腰椎上。

  这种疼痛是能疼到人拆骨的,马尚北挣扎着,扑腾着,继续破口大骂:“□□妈的韩超,部队不是你这种王八蛋混的,你把老子拽下去,你也甭想爬上去。老子的外公是从师级岗位退下来的,我大姨还在后勤处,真动了老子,你他妈的以后休想好过!”

  这回韩超更加不客气了,再一膝盖顶上去,马尚北只觉得腰椎一阵钝痛,仿佛整个骨结给卸开了,痛极之后,终于晕了过去。

  韩超这才站了起来,说:“给老子搜!”

  此时晚霞刚好落山,全营所有人一天一夜没合眼。

  众目睽睽之下,大家还真从马尚北的鞋跟子里,翻出了放大镜!

  ……

  再说陈玉凤这边,勤务兵自我介绍姓秦,她就喊他叫小秦了。

  小秦说:“马司令,罗司令跟徐师长都在蒙自下放过,都喜欢吃云南菜,买菜的钱在我这儿,菜你看着安排,怎么样?”

  蒙自陈玉凤听王果果说过,是个特别美的地方。

  在革命年代,蒙自有个五七干校,据说当时从首都下放的人特别多。

  这时她心里已经有底了,把自家的酸菜、剁椒等调料都装了一小罐,到了市场,既不是自己掏钱,当然不用省,五花肉,梅肉,都专挑最好的。

  因为听说徐师长家不开火嘛,她还买了米,圆糯米、饭米,糯小米,紫米,各样都买一点,接着买菜,木耳,青菜,土豆,萝卜,有这几样就够了。

  到了师级家属院,头一回坐电梯,陈玉凤得说,那感觉可真好。

  自以为东西已经买的很全了,进了厨房她才发现,徐师长家连盐巴和酱油,这些最基本的调味品都没有,锅都是锈的,得,还得让小秦跑一趟,买东西。

  陈玉凤的外公就做过厨师,虽然她没见过外公,但听周雅芳说过一些她外公上门,给大人物做厨的故事,据说上门做厨,最忌讳的是乱跑,乱听乱看和乱摸,为厨必须本分,除了厨房,别的一概不闻不看。

  先给梅肉绞打上劲,这是做丸子的,一会儿跟萝卜一起炖,腊排骨是她从自家带的,跟白菜一起炖,五花肉用来做扣肉,主菜也是饭,叫蒸肉饭,要把各种米和五花肉,土豆拌到一起,再加上她从老家带来的调料,蒸好既可。

  一块上好的五花肉煮透之后,先要擦干净,用叉子在皮上扎孔,匀匀的扎好了孔,再轻轻抹上一层老抽,然后再下锅炸,炸完切片,上锅蒸了之后,还得把垫底的咸菜给炒了。

  就在她炒腌菜时,小秦进来了,一闻就说:“嫂子,这肉可真香。”

  香的其实不是肉,而是饵菜,饵菜也是腌菜,不过是脆的,轻轻炒一下就风味无敌,要加上肉一起蒸了,那才叫香呢。

  她正在往米饭里加饵菜,于是递了小秦一块:“你尝尝这个菜。”

  “这黑乎乎的有啥味儿……”小秦接过去丢嘴里,顿时又说:“奇怪,真香。”

  不怎么起眼的小榨菜,既有酱香,又微甜,后味还回甘,因为剩的挺多,小秦手抓着吃了一口又一口,连徐师长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。

  听陈玉凤喊了声徐师长好,回头一看,就见师长在瞪自己。

  偷吃肉还说得过去,小秦在偷吃咸菜,可以想象领导的脸色了。

  “厨房还用得惯吧?”徐师长问的很温和。

  陈玉凤说:“用得惯的。”

  徐师长又换了严厉语气,说:“马司令和罗司令马上就来,小秦去迎一下。”

  此时谈正事当然不对,但陈玉凤只是来做厨的,做完就得走,估计以后她也找不到单独跟徐师长聊天的机会了。

  所以小秦一出门,她就直接说了:“徐师长,我目前还没工作。”

  徐师长本来要走的,回头说:“我再催一下后勤部,让给你安排一下。”

  后勤部不可能给陈玉凤安排工作,因为后勤处主抓人事的是张艳丽的大姐张爱霞,陈玉凤才惹了张艳丽,张爱霞就连扫厕所的工作都懒得给她安排,而且陈玉凤也不要工作,她又说:“徐师长,咱们院里,育苗班的旁边不是有个酒楼……”

  部队上的人,行事作风都只能用一个字形容,那就是快。

  陈玉凤一句话还没说完,客人已经进门了,她只好把下半截又吞了回去。

  未见客人,已闻其声,一位客人说:“新鲜了,从来不开火的徐师家今天开了火,做的还是云南菜?”

  徐师长说:“不是好菜,不敢劳您二位大驾,罗司令坐,马司令坐!”

  所以来的真是大领导,一位是罗司令,另一位是马司令。

  马司令笑着说:“劳什么劳,咱们可是躺在一张竹板床上冻的发过抖,一只热洋芋分着啃,糊辣椒你一口我一口的关系,要不是你毫无节操的袒护韩超,惯着他,纵着他,罗司令也不会跟你生闲气的。”

  陈玉凤只是来做厨的,万万没想到竟从领导们的嘴里听到了丈夫的名字。

  这房子是个敞间,厨房出去是餐厅,餐厅过去就是客厅,没有任何遮挡,她远远瞄了一眼,瘦,矮的是罗司令,胖点,头发花白的是马司令,这是目前本军区的两位大领导。

  徐师长说:“马尚北虽然屡立奇功,但韩超说得对,他没去的时候营中安安稳稳,没有任何事故,怎么他一去就事故频出了?也许他是好人,但也许,就像韩超说的,他是为了让自己‘立功’,给自己创造了机会的呢,两位领导,领.袖教育,凡事不能只看一面,你们能不能再给韩超宽限一两天的时间?”

  罗司令端起茶杯刮了刮,再看徐师长:“徐师,马尚北小时候是我看着长大的,他的两个父亲我都很熟悉,他妈前段时间犯了点错误,但这跟他没有关系。韩超本身是个混混出身,在战场上能打,是因为他天□□打,而且他一直是单打独斗,于他带兵的能力,我还没见识过,当然就不认可,现在他拿不出证据,又无理由扣押马尚北,我甚至有理由怀疑,是他自己管理营区出了问题,要给马尚北栽赃嫁祸!”

  马司令则说:“徐师,我们知道你儿子丢了,当兵的里头好容易有个文雅秀气的,你拿他当儿子,但是你不能太过偏袒韩超,他外表斯文,人可不斯文,他曾经是越南战场上杀敌最多的单兵,杀敌多,当然证明他优秀,但你也不能否认,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,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心理问题,我们给韩超给过机会,让他去心理咨询室,据我所知,他一次都没去过!”

  陈玉凤正在给耙菜调蘸水,糊辣椒加食盐,再加香菜,淋一勺耙菜汤既可。

  听大领导这样说丈夫,她的手自然就抖了抖。

  她做好一道菜,小秦端一道,转眼,菜已经上餐桌子了。

  徐师长于是说:“咱们不谈这个了,饭好了,咱们吃饭。”

  饵菜烧肉,梅肉丸子烧萝卜,还有一碗用酸辣椒炒的瘦肉,一碗荤耙菜,一碗土豆和四季豆煮的素耙菜,再加一人一大碗蒸肉饭,三个人,这是一桌既朴素,但也足够丰盛的云贵风味菜。

  最后还有个果盘,陈玉凤此刻正在削水果。

  边吃,徐师长边问罗司令:“您觉得味道如何?”

  罗司令连连点头:“这个糊辣椒蘸水味道极好,特别香!”

  马司令却说:“我喜欢小米辣蘸水,不爱糊辣椒的爆辣。”

  罗司令挟起一块素耙菜里的土豆,感慨说:“曾经我最恨蒙自,恨五七干校,恨不能立刻回北京,可现在我最想念的,居然还是蒙自。是在蒙自时那段吃不饱,穿不暖,顿顿烤土豆蘸糊辣椒的时光。”

  马司令说:“咱们只有土豆蘸糊辣椒,徐师长有福气,总有腊肉吃。”

  “他,他年青,长得帅气嘛,一帮小姑娘抢他抢到打破了头。”罗司令语气里满满的酸气。

  他们应该还想开几句玩笑的,但考虑到还有外人在,摇摇头,不往下说了。

  陈玉凤西瓜切好,记得婆婆摆水果盘总会加牙签,正在四处找牙签,就听徐师长又说:“罗司令,您对韩超一直有偏见,认为他打仗凭孤勇,不会带兵,把全军最横的刺头给他,是想逼他退伍,但已经快三个月了,事实证明他带兵带的很好,马尚北的事,我恳请你给他点时间,让韩超查清楚,行吗?”

  罗司令重重哼了一声,说:“不谈工作了,吃饭吧。”

  陈玉凤突然发现一件事,书里说韩超的升职一帆风顺,但没有解释过原因。

  韩超的性格并不好,易冲动,意气用事,还不喜欢巴结上级。

  按理来说他那种性格在官场上走不远的。

  之所以在书中能一路坦途,平步青云。

  应该是徐师长一直在后面保他的缘故吧。

  而今天这顿饭,是韩超触怒了大领导,徐师长请人来,给领导们陪罪的。

  这么一想,陈玉凤突然特别惭愧,她还怎么好意思收徐师长的钱?

  摆好果盘她就该走了,但这时电话响了,小秦去接电话了,她只好等着。

  小秦接完电话,回来给了陈玉凤五十块钱,并竖起大拇指:“咸菜好吃。”

  “我给你留着呢。”陈玉凤揭起一只碗,里面是三块扣肉,下面垫的全是饵菜,还有一小碗梅肉丸子炖萝卜,虽然也清淡,但要蘸上蘸水,那风味儿,绝了。

  “嫂子,谢谢你。”小秦激动的不是别的,而是垫扣肉的,小咸菜!

  他爱这个小咸菜,爱死了!

  陈玉凤接过钱,正准备要走,却看客厅里挂的黑白照片上,有个人的模样自己特别熟悉,于是多看了几眼,但就这转眼的功夫,有人敲门了。

  吃饭时间,怎么会有人敲门?

  小秦示意陈玉凤先不要走,转身去开门,不一会儿,进来俩人。

  “首长好。”

  “首长好!”这声音又吓了陈玉凤一跳,因为其中一个人,居然是韩超。

  可真巧,她要早走一步,都不会碰上他的。

  他是和王书亚一起来的,王书亚给几位首长敬了个礼,才说:“几位首长,我们已经找到证据了,致使我们营的宋排□□.支走火的元凶,正是马尚北,我们要求保卫部门立刻逮捕他,并起诉到军事法庭。”

  几位领导还没吃完饭,但同时放下了筷子。

  关于枪.支走火的事,陈玉凤听几位领导聊天听了个大概。

  这件事,韩超认为是马尚北干的,但领导们不认可,一直在等证据。

  而关于马尚北,她记得书里是说要到两年后,韩超才会把他搞进监狱。

  听到王书亚说有证据,她又觉得惊讶了。

  因为这事跟书里写的不一样。

  不过刚才两位领导就在毫不留情面的批评韩超,此时也并不买账。

  罗司令语气很不好,说:“王书亚,马尚北是用什么东西,打火机,火柴,还是其它易燃物品?韩超当初在战场上就有过虐待犯人的先例,我有理由怀疑,是不是因为我们要提人,他对马尚北用了刑,屈打成招。”

  马司令则说:“即使真是马尚北干的,新兵营,按规定必须无烟化,不得出现火柴,打火机一类的易燃易爆物,要出现,就是营长管理不严,即使查明是马沿北干的,韩超和马尚北的错误也是一样的,他自己也必须接受惩罚。”

  两位领导,一个认为韩超是在屈打成招的,另一个则认为韩超跟马尚北同罪。

  这下还走啥,陈玉凤小心肝儿都攥起来了,想知道这事是个什么结果。

  王书亚把从马尚北的鞋跟里找出来的放大镜递到了桌上,才说:“领导们,我们每个营区,按规定都会配备一枚放大镜,用来在训练中查看地图,前段时间我们营的放大镜被马尚北不小心碰坏了,当时值班的许营长没有见到放大镜的碎片,但认为他作为一个军人,不可能撒谎,于是申请,新领了一块放大镜,而旧的放大镜,今天被搜出来,就藏在马尚北的鞋子里,经过我们耐心的问讯,他已经招供了。”

  韩超也在,但罗司令和马司令并不跟他直接对话一直是在跟王书亚说话的。

  看以这个放大镜,有点惊讶了。

  马司令不太明白,终于直接问韩超了:“韩超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韩超把放大镜推到马司令面前,温声说:“这还是我女儿玩的时候我受到启发,继而发现的,把放大镜对准子弹后座,只要持续炙烤,就可以使子弹内部的真空环境得到改变,继而,徒手卸下弹壳。”

  罗司令默了许久,捧起放大镜说:“所以马尚北真是主动偷了放大镜,并且对着子弹做的手脚?”

  韩超环顾三位领导,从容不迫的说:“他承认了,是为了立功,为了去驻港部队,干的。”

  放大镜生火,这其实是个军训常识,行军训练时,甚至每个军人都要装放大镜,就是以防在没有别的引燃物时,用它点火。

  但是谁能想到,一个新兵会偷这东西去犯罪?

  刚才两位领导你一言我一语,还在嫌弃韩超,此刻就有点尴尬了。

  毕竟从偷放大镜开始,马尚北就是蓄意制造的枪.支走火事件。

  这跟韩超没有任何关系,对方蓄意做手脚,就是想害宋排长的性命的。

  甚至,他之所以敢那么干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,他只要干了,立了功,就能去驻港部队!

  罗司令和马司令的责任,当比韩超更大!

  客厅里很长时间的沉默。

  陈玉凤看表,此时已经快七点钟了。

  俩闺女估计也已经饿的咕咕叫了。

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终于,罗司令说:“王书亚,你立刻通知保卫部,让他们联合公安局,逮人。韩超,你回去写份报告,把详细情况写得清清楚楚,明天一早,所有连级以上干部,开会学习这件事。”

  “好的,首长!”俩下属敬礼说。

  王书亚转身要走,忽而碰了碰韩超,示意他看厨房。

  这时陈玉凤正在收拾行李,是背着身子的。

  王书亚再努嘴,示意韩超看徐师长,继而伸了伸大拇指。

  战友嘛,他的意思韩超知道,毕竟徐师长离异,而且他今年还不到五十,也属于媒人踏断门槛的,大家都会好奇,厨房里有女人,是不是徐师长新找的爱人。

  竖大拇指,当然是因为,厨房里的女同志虽然只有一个背影,但是身材足够好的原因。

  甚至,王书亚于心里默念了一句:徐师长魅力不减啊,前妻马琳就是军院一支花,现在找的更年青更漂亮。

  韩超向来不爱看女同志,非礼勿视嘛,但他只一眼,就被厨房里那个女同志的衣服给吸引了。

  白色的衬衣,绿色的半裙,衬衣掖在裙子里,再加一双黑皮鞋,这身打扮既不过分的出挑,但又特别好看。

  在此刻,韩超想,这套衣服,自己要原样儿给妻子买一套。

  陈玉凤背着身子,在等韩超走。

  按理,这时韩超走了,她后脚再走,不是正好?

  但徐师长并不知道她是瞒着韩超来的呀,所以走到厨房门口,他忽而回头,说:“韩超,你媳妇在厨房,你们一起回吧?”

  韩超愣了会儿,快步冲进厨房,正好陈玉凤一转身,俩口子一个看着一个。

  王书亚也猛的转身,再看眼厨房里的陈玉凤,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。

  不说天天见吧,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,那是战友媳妇儿,他刚才在想啥啊。

  “小陈同志,你们一起回吧?”徐师长犹还在说。

  韩超从妻子的脸扫到胸膛,再到她脚边装罐头瓶的编织袋,终于还是在妻子抿着唇,笑盈盈的注视,和祈求他不要发脾气的眼神中,提起编织袋,先一步出了门。

  ……

  第二回坐电梯,本来准备好要享受一下的,但因为韩超在,陈玉凤都给忘了。

  王书亚特别尴尬嘛,一直在低声跟韩超说对不起。

  韩超面色煞白,看那目光,比刚才收拾马尚北的时候差不了多少。

  叮的一声,电梯到一楼王书亚就走了。

  尴尬只是一方面,主要是军人在军营里犯罪也要通知公安局,保卫部只有依法扣押权,要侦察案件,必须去公安局报案,并备案的,他得去公安局报案。

  韩超则得回家写报告。

  两口子往家走,韩超提着一大堆瓶瓶罐罐,陈玉凤跟个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,跟在丈夫身后,俩口子一路走着,当然,一路上韩超一言不发。

  小时候的他也这样,一生气就不说话了。

  有一回她帮齐彩铃做了个手绢老鼠,他足足气了三天。

  陈玉凤试探着主动示好:“徐师长给了五十块,但我没收,我给他放下了。”

  这下韩超止步了,转头问:“为什么不收?”

  见陈玉凤不答,又说:“厨房又是油烟又是火,辛苦半天,为什么不收钱?”

  “徐师长人很不错呀,再说了,他对你不是挺好的?”陈玉凤说。

  “我们全师最凶,最狠的兵都在我营里,凤儿,我帮他带兵,镇营,他帮我在领导面前说好话,就像咱们小时候看的戏文里,任何事情上,有一个人唱红脸,还得要有一个唱白脸。”韩超说。

  夏天天晚的早,此时夕阳才落。

  照着一幢幢高楼,这院子有点压抑,不如营级家属院宽大的小院儿舒服。

  陈玉凤做了一天厨,饿的肚子咕咕叫。

  韩超说的她懂,没有谁会一门心思提携某个人,除非对方于自己有用,就像书里说的,如果不是张松涛有后勤部的关系,齐彩铃就不会给他结婚一样。

  但陈玉凤还是觉得这趟来的值,虽然她还没跟徐师长谈妥,但她现在知道了,军区的几位大领导都曾经在蒙自下放过,而且他们都特别爱吃云南菜。

  她的酒楼开起来,客源就是妥的呀。

  来的时候是小秦开车接的,回去因为远,得坐公交车。

  在车站,陈玉凤发现,军区的男人们下了班,几乎都不拎东西,拎东西的全是女人,而她带来的,是个在镇上买的蛇皮带,看起来既土又可笑的,于是想自己拎。但韩超不给她,坚持要自己拎着。

  “给我吧,我拎着,这包看起来土。”陈玉凤说。

  韩超依旧不给她,并说:“太重了,我来拎。”

  陈玉凤特别不好意思,不过俩人上了公交车,她就听一女同志说:“哎你看,那个男同志不错,哪个团的呀,长得那么帅气,还愿意帮女人拎东西?”

  她回头一看,对方看的正是站在人群中的韩超。

  他皮肤白,身材高,人秀气,在挤的跟鱼罐头一样的车厢里,鹤立鸡群的。

  另一个说:“他媳妇儿有福气。”

  公交车挤,全是军人军属,这都七点多了,但好些人还是提着菜,要赶回家做饭的样子,韩超把编织袋放在地上,两手抓着杆子,把陈玉凤圈在中间。

  有很多别的夫妻也一起下班,但这年月,尤其是军队上,越是夫妻越喜欢保持距离的,所以他俩看起来就很奇怪,男人们忙着聊天,当然不看她,但车上好些女同志看着陈玉凤,既羡慕又眼红的样子。

  这下陈玉凤又发现一个新的点,因为从小一起长大,韩超下意识的就会护她,他还喜欢干家务,而这些点,是女同志们最喜欢的,他如今在家属院还是臭名昭著的呢,要不就让他多干点吧,改变他在家属院军嫂们心中的印象嘛。

  俩人才进家门,就见甜甜和蜜蜜了,家里电视开着,孩子们在看电视。

  “玉凤,孩子们在我家已经吃过饭了,你要做饭自己吃可以,甭给她们做了。”包嫂子出来说。

  “好的,谢谢你啊嫂子。”陈玉凤说。

  “邻居嘛,客气啥,要我不在的时候,你也会帮我看着小文和小武的,对不对?”包嫂子说着,着急麻慌的进门,又看她的电视去了。

  非但甜甜和蜜蜜在,赵文和赵武也在,因为包嫂子坚持要看《一剪梅》,俩男孩儿不喜欢,在这边和甜甜蜜蜜一起看《西游记》。

  陈玉凤去厨房做饭了,而韩超,本来气就不顺,甫一进门,看到赵文和赵武,气更不顺了,以为这俩熊孩子会欺负自家闺女。

  桌上有瓜子,还有泡梨,青梅,这是甜甜找出来,看电视的时候招待俩哥哥的,甜甜这丫头人乖巧,也好客嘛,虽然才一天,但她已经把赵武欺负自己的事给忘了。

  闺女忘了,但爹心里还有火呢,韩超没事找事,准备要收拾一下赵武。

  但就在这时,蜜蜜突然喊:“赵武哥哥,把瓜子壳扔啦。”

  赵武屁颠屁颠跑过去,从蜜蜜手中接过瓜子壳,顺顺溜溜的扔垃圾桶里了。

  韩超跟自己的熊闺女很有默契,眼神问:怎么回事。

  蜜蜜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,拿个啤酒瓶的底子在半空扬了扬,一脸坏笑。

  所以本来特别熊的赵武心甘情愿给蜜蜜当马仔,帮她扔瓜子壳,是因为他想知道蜜蜜是怎么烧了他头发的吧,他学了技术,也想去烧别人吧?

  一个七岁的男孩,心甘情愿的给个六岁的小女孩儿当马仔啦?

  韩超突然发现,蜜蜜这丫头得亏是个女孩,要不然,她会比他更无法无天。

  既然俩丫头已经吃过饭了,他们的饭就比较简单了,用酸辣椒炒了一盘肉片,再煮个耙菜,调上蘸水,一人一碗米饭就好了。

  吃饭的时候韩超依旧不说话,吃完饭把碗收到厨房里,洗完就回小卧室去写报告了。

  陈玉凤自己不会写东西,于男人能写这一点特别崇拜,估计他写东西的时候需要提神,于是专门泡了一杯自己昨天买的普洱茶端了过去。

  哄走了赵文赵武,她带着俩娃洗了澡,再给她们讲个故事,哄着她们早早睡下了。

  关于开店的事,她还没跟韩超谈,既然今天韩超在家,当然得细谈一下,因为马上婆婆和周雅芳就要来了。

  当然,他估计还在耍脾气,还不想说话,但陈玉凤有的是办法叫他开口,因为她今天在徐师长家,发现一个特别大的秘密。

  而那个秘密,韩超肯定不知道。

  这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,陈玉凤提了一壶热水进来,悄悄于身后观察,看男人的报告差不多写完了,给他续了杯热水,然后说:“哥,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看过徐师长家墙上的照片?”

  韩超笔顿了一下,填上自己的名字,又把年月日写了上去,才温声说:“看过。”

  “一张照片上有咱妈呢,你肯定没看过吧。”陈玉凤又说。

  韩超把年月日填完才抬头,回头看着妻子,唇红齿白的男人,一脸困惑不解。

  “你没看过上面的女同志吧,有张老照片上有八个人,其中有仨女同志,其中一个就是咱妈。”陈玉凤又说。

  领导家墙上的照片,韩超天天去汇报工作,当然看过。

  但他只看上面的男领导,确实没看过女同志。

  不过他妈,一个普通的乡下女人,怎么会在徐师长和战友们的合影中?

  这下狗男人好奇了吧,但陈玉凤偏不说,就等他来问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韩超:我本来今天晚上准备关门的,嗷呜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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