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、谈判
木朝夕起身走过去，打开房门，就见深夜的酒店长廊上，正站着一个男人，身材修长，气质冷淡，正是贺枫蓝。
见到房门打开，贺枫蓝挂断电话，自觉地走了过来。
木朝夕向后退，把门口的空间让给他。
贺枫蓝手里拎着个什么东西，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，走进房间，顺手还带上了门。
他一边往里走，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小房间的陈设，简单得毫无特色。
说来，“万代”剧组还算是财大气粗，周米也比较照顾木朝夕，专门给他分了一个小单间，虽然不能跟其他大明星的套房比，但至少不用跟其他演员挤一间房，还算是不错。
木朝夕将房间里唯一一张椅子让给了贺枫蓝，自己坐在床尾。
因为准备休息了，他刚洗漱完毕没多久，素着张脸，半干的头发松松软软的。木朝夕穿着简单的棉质T恤，脚上一双酒店同款白色毛绒绒拖鞋，与全身正装、一脸冷漠的贺枫蓝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贺先生，你找我有事？”木朝夕手撑着床垫，歪着头看他，微笑问。
贺枫蓝坐在椅子上，原来拿着的东西搁在了一边，他双手交握放置在大腿上，抬眸凝视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睛，沉默不语。
被那样充满戾气的目光审视着，木朝夕却似毫无所查，他安静地坐上柔软的床垫上，全身舒展放松。对上贺枫蓝的视线，木朝夕回以加深的微笑，甚至连两颊的酒窝都悄悄跑了出来。
无声的沉默，充斥在两人中间。
良久，贺枫蓝松开交叠的双手，从他拿来的信封袋中抽出一份文件，递过去，口气冷淡地命令，“签了，你可以看看还想提什么要求。”
木朝夕接过文件打开一看，他失笑，“贺先生，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？”
贺枫蓝向后一靠，自从他进入这间房开始，整个人就被包裹在一种清淡好闻的气息当中，那个气息似冰霜过后的雪原，山雨初晴的竹林，恬淡、悠远，让他只想收起利爪、獠牙，舒服地享受这一刻的宁静。
从刚才见面开始，木朝夕就故意外放了自己的哨兵气息，同时用精神感知留意着贺枫蓝情绪的变化，看着贺枫蓝懒洋洋的神情，他刻意将环绕在贺枫蓝身边的气息抽离，就见这位大少爷原来放松的背脊忽然挺直，带着懒散惬意的目光一凛，重新变得锋利逼人。
果然。木朝夕暗道一声，他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。
今天下午在剧组的时候，他就发现，他的精神识海变得格外的活跃，甚至都不需要他主动去调动激发精神力，只是展开感知，精神锚点就非常顺利地链接上了，识海上空不断亮起的星星与天幕交相辉映，木朝夕发现他的精神感知被增强了。
这种因为意外出现的强化反应，带来的结果有好有坏，好处是更强大的感知活性能让他更容易找到精神屏障的连接点，但缺点同样明显，他本就不稳定的精神力加上敏锐的感知，让一切操作都变得更加危险，他本就如履薄冰，现在没有了缓冲带，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，都可能让他直接进入易感期，只会死得更快。
而发生这一切变化的源头就是贺枫蓝，是贺枫蓝的出现，刺激了他的精神体“小花”，让它提前进入了苏醒期。
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贺枫蓝两次出现在他面前，他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发现这些不同，毕竟他从来没想过，在这个世界，还有人能够影响到他的易感期，在原来的世界都没有哪个向导能做到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木朝夕很疑惑，哪怕是现在，他专门外放精神感知牢牢地困住贺枫蓝，用气息包裹在他身上一寸寸搜索，木朝夕也没有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星半点，跟原来世界相似的味道。
自始自终，什么也没有，木朝夕很肯定，贺枫蓝身上没有任何哨兵的气息，也没有属于向导的味道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人，不存在基因链断裂、精神图景崩溃的危险，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一次两次找到自己？
思考中的木朝夕神色一动，想起一则古早的家族记载，那是一则故纸堆里的秘闻。
他的家族源远流长，族谱中记载了不少已经淹没在星际历史中的过去。
家族记载：在他原来的世界，漫漫历史长河中，哨兵、向导的进化之路不是一步到位的。
整个人类二次进化的开端，源于星级大航海时代的开始，远征的人类受到来自宇宙辐射的影响，加上自然进化的选择，慢慢出现了一批可以用意识探寻高位精神空间的人类。
那时候的人类还未能解开身体内的基因锁，精神力无法分化出伴生精神体，他们是将意识投影融入高维精神空间中，虽然也获得了过人的能力，但是人类的意识长久沉浸于精神世界，会渐渐丧失对现实世界的感知，甚至迷失在精神世界找不到出口，最终身体死亡，意识消散。
据记载，当时第一个进化的人，是直接意识进入了高维精神空间，这更加容易迷失，也更加危险。
这些人就是人类二次进化出哨兵、向导前的雏型，人类在一次次的生死探寻中解开了身体内的基因锁，这才把精神力反向具象化于现实世界中，有了后来的哨兵、向导。
现在，木朝夕所拥有的一片精神识海，充其量只是庞大高维精神空间中开辟出来，专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小避难所，跟他的伴生精神体“小花”本体所在的高维空间相比，只是沧海一粟。
木朝夕想起借助小花的视觉所看到的，那只高维空间中的撒帕德，所有的疑点和猜测都连上了。
他在高维精神空间中看到的撒帕德就是贺枫蓝，贺枫蓝没办法阻止自己的意识进入精神空间，只能一直被动地被卷入，被同化，被消磨，时至今日，这位少爷竟然没迷失在精神世界中出不来？也是个奇迹。
看着贺枫蓝因为感受不到他的气息，而逐渐烦躁起来的神情，木朝夕不动声色地再次外放感知力，安抚这个人。
他现在很确定，贺枫蓝需要他的气息和精神屏障的保护。
但是，木朝夕很头痛，他一个快到觉醒期的哨兵，连自己都快死了，能不能织成精神屏障自救都还是未知数，现在告诉他，他不仅要管自己的生死，还要负担起两个人的精神屏障？
他好好的一个哨兵，变成半个向导来用，这简直是世界奇闻。
贺枫蓝不知道木朝夕此时纠结的内心，再次被清冷好闻的气息包围，感受着内心的平静，那种远离喧嚣的宁静，让他难得地用一种冷淡但平和的语气说话：“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。”言下之意是必须签，没得选。
“贺先生，谈判不是这么谈的。”木朝夕微垂下眼眸，遮住眼底流光，“你这是强人所难。”
“你当然也可以不签。”贺枫蓝说，丹凤眼冷冷地看着他，威胁之意溢于言表，不签就封杀。（云父：等会？儿子，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？这叫不会乱来吗？）
木朝夕：……没见过这么谈判的。
“贺先生，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木朝夕起身下逐客令，没有再往下谈的意思。（小花：等会，我的毛绒绒呢！）
贺枫蓝目光一沉，还未等他做任何反应。两人同时一顿，看向房门。
下一秒，门铃响起，在半夜的酒店房间中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。
“朝夕，是我，快开门，出事了。”顾南周焦急的声音响起。
贺枫蓝一听，挑眉一笑，迈着大长腿就要往前走，被木朝夕一把拉住。
隔着极近的距离，两人四目相对，一个好整以暇，一个略带不悦。
“朝夕！”门外，顾大经纪人压低了声音，不停地按着门铃。
屋内剑拔弩张。
最终，木朝夕妥协了，他接过那纸合同，签完，然后，他一把拉开衣柜的门，看向贺枫蓝，平静地说：“麻烦贺先生了。”
贺枫蓝：“……”目光看向空间相对大一点的浴室。
木朝夕耸耸肩，把文件还给贺大少爷，微笑解释：“那面墙是磨砂玻璃。”言下之意是能看得见人影。
“……”贺枫蓝臭着脸，看了眼衣柜，弯腰进去，衣柜内空间狭小，他长手长脚的，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着。
一手扶着门，木朝夕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枫蓝团好自己，他笑着关上柜门，最后的印象是那双亮得惊人的丹凤眼，黑白分明。
顾南周在门外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，但又不敢大声嚷嚷，害怕吵醒其他人，他正在走道里团团转着，就见面前的门忽然开了，木朝夕疑惑地看着他。
顾南周长舒一口气，一边大步流星地走进去，一边说：“有人在组织营销号和水军大规模黑你。”
他示意木朝夕看手机微博。
打开微博界面，就见首页热搜榜下面一连跳出五六个沸，拉开一看，一水烟儿全是木朝夕的黑热搜，从上到下：
#木朝夕整容#
#木朝夕片场耍大牌#
#木朝夕加戏#
#木朝夕无修照片#
……
木朝夕正准备点开看具体，就被顾南周制止，“别点开，不用看，都是造谣，人红是非多，你以后只会遇到更多。”
虽然这么说，顾南周还是黑着脸，“现在你最大的问题是，什么作品都还没上，这个人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下营销号和水军黑你，实在太毒了。”
他家艺人是有实力，但是酒香也怕巷子深，如果观众先被铺天盖地的黑料影响了，天然就对木朝夕产生了恶感，那会很不利于他家艺人未来的路，过度曝光会给人留下炒作咖、无实力的第一印象。甚至现在黑子编造的这一切，未来都会成为攻击木朝夕的所谓真料。
顾南周担心的还不只这些，远的不说，近的比如“万代”的戏份会不会受影响，周米是个铁腕的人物，她可能一个不高兴直接就剪了木朝夕的镜头。
还有刚谈下的综艺，准备试镜的网剧，这些会不会受到影响。
还没有作品的小新人，口碑很重要。
他家艺人本来很平顺的路，现在被蒙上了一层阴霾。
不得不说，这个人选的时间点太准了，正好卡在木朝夕的作品还没上，却因为颜值在网上有了讨论度的时候出手。
爱颜值的网友们是最善变的，今天可以为这个小哥哥啊啊啊生猴子，明天就可以转投别家。
顾南周正是来找木朝夕商量这件事情，现在他家艺人根基浅，连铁杆粉丝都没几个，对方这么大规模的水军联动，他只能采取常规策略，但是据他来之前找相熟的营销团队了解，对方几乎包圆了几大营销团队，现在几乎找不到什么大的团队愿意接他的单子。
这一点简直是赶尽杀绝！
顾南周正头痛着，一刷微博，他一愣，怎么回事？！
木朝夕凑过来一看，微博变天了。
只见热榜上，那几个带着木朝夕大名的话题都消失不见了，叫嚣的水军、营销号通通散去了，什么都没留下，一切干净得就像刚才的集体黑热搜只是一场浮华的梦。
干干净净的热榜上，只剩下一个空降的大标题：#万代剧组花絮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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